魏诵领命而去,周惬望住颜玙疑惑地道:“微臣已查明鲤鱼池那具尸身乃是殿下身边的侍卫,而非内侍,死于‘九杀’之毒,敢问殿下为何要杀他?仅仅是为了陷害二殿下么?那药铺的‘九杀’仅能毒死一人,这多余的‘九杀’又是从何而来?”
颜玙辩解道:“本宫却是不知本宫身边有一侍卫死于‘九杀’。”
周惬陡然思及方才颜玙所言之症状,道:“殿下,你莫非为了装得更像些,而拿他做了牺牲品?”
颜玙嗤之以鼻:“周大人勿要胡乱猜测。”
约莫半盏茶后,御医院余下的十五位御医除却出诊的一人尽数到了颜玙卧房。
颜玙不许御医近身,怒视着周惬道:“周惬,你敢犯上?”
周惬嘴角勾起些许笑意来,上前,一手按住颜玙的肩膀,一手扣住颜玙的手腕子,道:“诸位大人且仔细些。”
颜玙毕竟是当朝太子之尊,众御医不敢违逆,无一敢上前。
周惬见状,好脾气地道:“诸位大人是要我去请圣旨来么?”
听得此言,众御医只得一一上前为颜玙诊脉,诊过脉后,除刘御医坚称颜玙身中“九杀”之外,其余十四人皆道颜玙身体康健,并未有中毒之相。
颜玙见大势已去,面色颓然。
周惬向颜玙行过礼后,便毫不留情地道:“微臣须得将此事禀告陛下,先行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差不多走完了,今天还有一更
第42章 二更·起·其三十八
周惬向文帝禀告之后, 文帝并未作何反应,便令周惬退了下去。
又三日,颜玙毫发无伤, 起初颜玙忧心忡忡,行事小心,未多久, 便复又沉迷于酒色了。
碍于颜玙的祖父赵国公发难, 文帝不能将颜玙如何,末了, 此事却是以文帝下旨命颜珣出宫建府作了了结。
出宫建府便意味着文帝未曾考虑过将颜珣立为太子,按例, 皇子出宫建府便得封王,但文帝却不封予颜珣任何王衔,便命颜珣于半月内搬出宫去。
颜珣的生母韩贵妃唯恐颜珣累及自身与韩家, 半点不曾帮颜珣在文帝面前求过情, 只顾着与侄女一道在床第之上取悦文帝。
颜珣接到圣旨之时, 并未有一点变色, 依旧是一副喜怒不辩的模样, 端端正正地跪在地面上领旨谢恩。
待那宣旨的李畴走后, 颜珣即刻屏退左右,推着萧月白进了卧室, 方俯下身来,双手抱住萧月白的腰身,以面颊蹭着萧月白的心口, 低低地唤着:“先生,先生……”
文帝、韩贵妃乃是颜珣的亲生父母却无一人顾念颜珣,颜珣除却吃穿用度远好于寻常人之外,竟与孤儿无异。
颜珣心中分明知晓自己于文帝以及韩贵妃而言俱是无关紧要,但未料想会沦落至斯,着实是委屈得紧。
他伏在萧月白怀中闷声道:“母妃、父皇都不要我了,先生,我是否不应当降生于世?”
萧月白原在抚摸颜珣柔软的发丝,听得这话,停下手来,肃然道:“于我而言,殿下是我在这世上除却父母之外,最为珍惜之人,旁的人纵然是全数死了我都不会眨一下眼,殿下却是不同,殿下此言着实是诛心,切勿再言。”
萧月白从未以这样的口吻与颜珣说过话,颜珣听闻萧月白语气中尽是恼意,仰起首来,在萧月白额角亲了一下,承诺道:“先生勿要动气,我决计不会再这样说话。”
颜珣的唇瓣温热,熨帖在萧月白额角,轻轻柔柔的,甚是舒适,这一吻,自是不含半分暧昧,不过是颜珣为讨好他罢了。
萧月白望着颜珣端丽雅致的眉眼,一字一字地道:“殿下,你可有想过要坐上帝位?”
先前,萧月白已就此问过颜珣,颜珣未曾作答,而今颜珣依旧不知该如何作答。
颜珣望着萧月白,双目中满满是迟疑之色,良久才道:“先生,我从未想过要坐上帝位。”
萧月白抚摸着颜珣略显稚嫩的面颊,沉吟道:“我知殿下你自幼受尽欺凌,你不曾想过有一日能将欺凌你之人全数踩在脚下么?”
“我……”幼时的情景早已被颜珣压下心底,这时,却被萧月白的话语生生地拉扯了出来,这些情景化作猛兽,在颜珣体内横冲直撞,霎时击得颜珣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将他锁在衣箱中整整三日的颜玙,隆冬之时将他推入湖中的颜玘,与旁人一道嘲笑他衣衫破旧,还追着他打的颜环,只与他残羹冷炙吃的侍女,视他为无物,不悦时便以虐待他泄愤的韩贵妃,甚少理会他的文帝……过去种种铺天盖地而来,颜珣忽觉眼前一黑,拼命咬紧了牙关,才未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