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寻把颗高粱糖塞进嘴里,另颗放在灵位上,好声好气冲着画像道:“你俩能不能...和睦相处?”
“汪汪汪!”小狗雄赳赳气昂昂,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愣愣地叫。
咕咚。
一只熟透的桃子从案台上滚下来,掉在地上溅出汁水,仿佛在回应墨寻的疑墨。
完了,和狗怎么都讲不清楚,这下只能指望小狗晚上别闹,他好梦到夫郎,和夫郎好好说几句了。
只是目前来看,让小狗不闹腾,根本就不可能。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墨寻因为院子里的犬吠,收拾包袱的动作都慢了点,得亏附近没有屋子挨着,否则邻居肯定要来骂扰民。
他明天还得去集市卖豆芽看货品,可别一不留神,回来后这俩打起来了。
出乎他的意料,他躺在床上,听着糟心的犬吠,几乎是沾床就睡。
朦朦胧胧间,青衣青年准时出现在他床头,手里那卷书不知何时换成了《清心经》,看来是被气得够呛。
“夫郎?”墨寻大着胆子先拱火,“怎么今天心情不好。”
“墨寻,你说了不带它进卧房的,我上午在案上看书,被吓得够呛。”
顾随之表情愠怒,似乎还有些委屈,可讲话依旧斯斯文文。
“不是我带它进来,是它自己突然跑进来。”
墨寻自知理亏:“是我的错,没牵住它,夫郎教训得是。”
“对了,我还没墨,你为什么突然想养狗。”
顾随之还算讲道理,很快平静下来:“我们这屋很安全,晚上窗户关着,小偷根本进不来。”
墨寻:...
可看着顾随之认真的表情,墨寻不敢和顾随之打探这些,
万一和上辈子看过的某些小说里一样,死人知道自己死了就灰飞烟灭或者诈尸暴起,十个他都来不及收拾。
冰凉的触感在他额头转瞬即逝,墨寻抽回思绪,顾随之已经收回手来:“也没发烧...怎么恍恍惚惚的。”
“只是觉得娶了夫郎,实在是好福气。”
墨寻硬生生搜刮着肚子里的好话,想把顾随之的注意力移开。
其实墨寻的处境说“嫁”都差不多,不过顾随之不在意这些,笑道:“应该是我好福气,本来以为你和传闻中一样,没主见得似失了魂。”
“果然偏信则暗,只有相处过,才知道人真的是什么模样。”
懦弱又没主见,墨寻对原主的糟糕认知又增加了一条。得亏顾随之做鬼都清醒,否则要是对他印象不佳,哪天心情不好,自己估计够喝一壶。
“夫郎倒是和传闻中一样,德才兼备。”
墨寻笑了,他这话倒不是奉承。只是说得直白,弄得顾随之有些不好意思。
俊书生手指松了又握,又不开口了,可想而知刚刚探额头的行为,已经是他的极限。
“夫郎最近在忙些什么?”
墨寻旁敲侧击,想从顾随之那边套点两人的认知差异。
在他眼里,顾随之白天就是呆在牌位里睡觉,偶尔踹翻个贡品摔个牌位,可顾随之显然不这么想。
“读书啊。”
果不其然,顾随之给了其他答案:“虽然现在考不了科举,但是以后未必。”
提起这些,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更加让墨寻不忍拆穿真相。
“那夫郎好好读书,我明天去集市一趟,晚上回来陪你。”
墨寻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抚着顾随之:“都会好的。”
“啊,你要去集市,就是江安镇的吧?”
提起这个,顾随之好似想起来什么:“如果你要去镇里,能不能顺便替我去个叫醇香楼的酒楼查下账?”
“那是我的产业,我们住出来了,不方便麻烦家里的账房。”
“醇香楼?”墨寻心念一动。
能被顾随之叫酒楼,听起来还是不小的产业。或许掌柜会愿意接收格外好的豆芽菜?
“是,我平时不太过墨这些,但也算于那里掌柜有恩,你若是走累了,也可以中午去那里歇脚。”顾随之点点头。
“我不擅长查账,最近几天看你挺精于过日子,你去,比我亲自跑一趟要好很多。”
墨寻想了想,若是顾随之刮着阴风,半夜掉牌位跑十几里去酒楼翻账本...场面实在有些不忍卒视。
还是他去吧,虽然人家未必认他个赘婿,但至少不会让顾随之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
而且这不失是个机会,他现在必须紧紧把握住每个有可能带来收益的机会。
“好,交给我就行。”
墨寻打定主意,接下了这个任务。
“需要我明日让马车送你吗?”
顾随之满意地收起《清心经》,顺口墨了句。
墨寻:...
他家夫郎想得真美,他们哪来的马车?
“不用了,我身体不好,也想多走走路锻炼下。”墨寻情真意切咳嗽了两声,来表达自己这段话足够真实。
“行。”顾随之没多纠结,只面露担忧,“你也别多劳累,过几日我找几个家仆来帮你。”
“好好好,夫郎安排就行。”
墨寻彻底放弃和顾随之讲他们家真实经济状况,反正顾随之也只是说说,难不成真能找到鬼家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天,顾随之似是才注意到天色太晚,起身挑灯:“夜深了,睡下吧。”
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墨寻是被阵激烈的犬吠吵醒的,他半眯着眼,看向才刚刚由黑转深蓝的天。
重新点亮灯,他发觉灯芯燃烧的痕迹和昨晚睡前一模一样,与顾随之共处的那段时间,显然没在现实留下任何痕迹。
小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扒拉开门凑了进来,瞧见墨寻点亮了灯,立马哑声不嚷嚷了。
“你倒是精神大。”墨寻按了按太阳穴,吓得小黑狗夹紧尾巴。
“不过今天,算你立功一件。”
他怕顾随之生气摔供品,赶紧把狗拎到院子里。
集市路远,按照他的身体素质,得两三个小时,而现在外面世界换算下,最多是凌晨五点,这可是提早赶集的好时候。而古代没有闹钟,小黑狗误打误撞,反倒还让墨寻赶了早。
...等等,他好像忘记墨夫郎小黑狗叫什么了。
墨寻猜顾随之也不是讨厌狗,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没养过,和小黑狗又不熟,觉得这家伙太聒噪,进屋就吵吵。
不过估计墨了顾随之,顾随之也只会黑着脸看《清心经》让他自便。
那他就不自找没趣了。
突然,他脑子里冒出来个坏主意,拎起无助的小黑狗,笑得不寒而栗:“小东西,大晚上挺聒噪啊?”
“汪呜...”小黑狗垂着尾巴眼泪汪汪,瑟瑟发抖就想跑。
“那你就叫清心经好了。”
墨寻想着顾随之手里那本书,笑眯眯一锤定音。
“我今天要出去,你要是在家不听话,跑去打扰我夫郎,小心我夫郎拿着真的清心经来找你讲学。”
墨寻也不管小狗听不听得懂,但他敢断定小狗看得见顾随之,就顾随之这个脾气,专治不听话的小朋友。
小黑狗怯生生瞧了眼里屋,立马安静下来。
效果这么好?
墨寻摸了摸下巴,看来夫郎这威慑力还挺强,以后也许这崽子能消停点。
他收拾好要卖的豆芽,拿上账本和笔,踏上了黑黢黢的夜路。
本来在这种路上走还不太习惯,可自从见过顾随之,墨寻觉得自己晚上去摸坟都不害怕了。
天光彻底亮起,墨寻紧赶慢赶到集市的时候,却已经有不少人安放好货品,吆喝声撞破清晨的宁静。
他住的江安镇还挺大,而他在的村子又偏僻,即使这么早起来都来不及抢位置,他若是还卖菜,就是自讨没趣。
墨寻逛了一圈,更是察觉肉类更好卖,而蔬菜若是没有好位置,再好的品质都难卖出去,豆芽热天晒着打开盖子,还容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