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哥儿那盒山花胭脂是墨意荃在杂货铺子里给他买的,说是五六十文,其实花了八十多文,还是铺子掌柜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给了优惠的价格。说五六十文是怕余佩兰心疼银子,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都得挨骂。
胭脂铺子卖得更贵,墨德贤上回问过,这山榴花胭脂膏在里头要卖一百一十八文,紫草胭脂膏少说也得一百五十文,桂花香膏便宜些,也得七十多文。
墨寻卖这么便宜,一来是考虑到墨意荃的主顾们买不起太贵的,二来是希望用低价打开杂货铺子的大门。
他这些脂膏质地细腻香润,其实不比胭脂铺子里的差,但到底包装得粗糙了一些,比不上人家的精致。
因为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所以也没敢一下做太多。
“做得不多,统共也就二三十盒,若是杂货铺子不肯收,就劳烦堂哥以后去镇上走街串巷卖货时带上,慢些卖总能卖完的。”
墨意荃一听倒也是这个理,便小心地将那些胭脂膏、香膏同寻胭脂一起,收进他的布袋里了。都是些金贵东西,可不能摔坏了。
“寻哥儿如今真是长大了,自己琢磨出了赚钱的营生不说,心里的主意比我这个常年在外头跑的人都板正,真是了不得啊!”
墨意荃笑呵呵地对着墨德贤和卢彩梅夸他堂弟。
“嗐,若不是有你这个堂兄帮衬,他就是再有主意,这些胭脂也卖不出去啊!”卢彩梅心里也很为自家哥儿骄傲,但嘴上还是谦虚地把功劳都推到了墨意荃身上。
虽然知道他伯娘说的是客气话,但墨意荃听了还是很高兴,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们说,因为寻哥儿这胭脂生意,我这两回出门都比以前挣得多了,托咱们寻哥儿的福,我应当很快便能买头牛回来了!”
其实在帮墨寻卖寻胭脂之前,他的买牛钱便攒得七七八八了,但货郎这营生收入到底不稳定,少的时候一日只能挣二三十文,刨除在外头吃饭住宿的钱,也不剩多少了。
多的时候能挣个一二百文,但一月三十日,也不能日日都在外头走商,还得回来补货、休整,算下来一个月只有十几二十日是有进账的。
所以即便银子攒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敢马上将牛买回来,怕把家底掏空了后头周转不过来。
他堂弟托他卖寻胭脂,给他一成的佣钱,只卖了两回便让他挣了一百八十文钱,还说以后卖去杂货铺里的各类胭脂也都给他一成的佣钱。
这寻胭脂的买卖不仅提高了他的收入,也让他对后头的生意更有信心了,自然也就敢掏银子买牛了。
墨寻一家人都知道他为了买牛,攒了很久的银子,看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也很为他高兴。
卢彩梅一拍手,笑道:“那可真是件大喜事儿,等你的牛买回来,让你大伯给你做个牛车,不用费银子去外头买了!”
“是准备请大伯帮忙做牛车,但做木工也是大伯赚钱的营生,哪能让他白给我做?定是要给钱的!”
墨意荃同卢彩梅为做牛车给不给银子的事儿推来让去,墨寻听得头都晕了。
他把单独留出来的那盒香膏递给墨意荃:“堂哥,这盒香膏是给二婶的,你替我给她吧。”
墨意荃面上一愣,连连摆手道:“那怎么使得,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要卖银子的,你二婶定不肯收的!”
上回墨寻送寻胭脂,余佩兰便推让了许久才收下,这香膏可比寻胭脂贵多了!墨寻身子不好,挣点儿银子也不容易,余佩兰哪好意思拿他的东西?
卢彩梅帮着劝道:“拿着吧,荃子,寻哥儿不仅给你娘留了一盒,也给我留了一盒呢!我原也不想收,可你大伯说得对,娃儿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咱自家人不舍得用,那不就让他白忙活了吗?”
墨意荃还是不肯收,后头墨德贤也劝了几句,终于是让他收下了。
这十盒桂花香膏,墨寻给卢彩梅、余佩兰,还有他自己各留了一盒。
其实该给橙哥儿送一盒的,但现在买胭脂原料都是借的他顾大哥的钱,墨寻想着橙哥儿自己有一盒胭脂膏,便没给他送了。
倒是在卢彩梅的极力要求下,留了一盒山榴花胭脂膏给他自己。
这山榴花胭脂膏是水红色的,抹在面上,香香润润的,只有浅浅的一层薄红,瞧着清透又柔和。卢彩梅自己不好意思用,倒极爱看自家的小哥儿用。
除了十盒香膏、二十盒胭脂膏,这回墨家还做了五百张胭脂棉。
其中四百张给墨意荃慢慢卖,另一百张是下月要送去杂货铺子的。
墨意荃离开后,墨寻又去他哥哥屋子里,拿出了他的小账本。
这笔和纸都是他哥哥给他的,他略识得几个字,是他哥哥和江轻尧前头教的,如今都被他用来算账了。
那张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狗爬似的毛笔字,便是他记下的账目了。
这回做胭脂用的原料多,花了近五百文钱。其中四筐山榴花用了三十二文,油纸用了六十文,旁的东西要么用料少,要么价格便宜,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文。
大头还是做胭脂膏的紫草、蜂蜡和桂花油。
紫草是一味药材,价格不是山榴花可以比的,蜂蜡和桂花油价格也不便宜,这三样加起来便用了近三百文。
上回的五百张寻胭脂收了九百多文现钱回来,杂货铺子那里占了大头。墨意荃零卖的那些,多是拿米和布来换的。
农户家里的米和布,自家是舍不得吃和用的,大都要留着去镇上卖钱的。用来换寻胭脂,可以按市价折算,去镇上的粮行、布坊卖可没这个价格,所以即便手上有银钱,大家也更愿意拿米币来换。
这九百多文钱,买胭脂原料花了大半,家里买盐、醋、灯油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又花了一些,剩下不足四百文。不说旁的支出,给墨寻抓药都远远不够了。
好在还有从顾随之那里借的五两银子,让墨家的日子过得不至于捉襟见肘。
墨寻皱着眉头算了算,上回欠他顾大哥的五两多银子还没还清,这回又欠了五两,实在叫人头疼。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被他堂哥跑了大半了,寻胭脂以后估计没法儿卖那么快了,胭脂膏也不知道何时能卖完。
第101章
昆山玉碎般一声脆响,瓷杯落下去,在青砖地面上跌成明晃晃的残片。
低矮的竹榻上,墨衣公子陡然惊醒。
睁眼的一瞬墨寻就怔住了。
他不是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吗?
死的魂飞魄散、渣都不剩,作为魔教有史以来最颠狂、最美貌,却战损最早的教主,被墨道众人钉上十恶不赦的极刑台。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穿书者,墨寻实在是有点懵。
【滴——系统重置已完成】
【恭喜用户墨寻,同名角色匹配成功】
【系统将全程为您服务】
机械音在脑海里骤然响起的时候,墨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一脸空墨地瞪着天花板,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还有系统这回事。
于是他坐起来,半死不活地问系统:“我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已经死完了,回现实世界了吗?”
【你未完成最终任务,但介于你的优秀表现,系统决定给予“再来一次”奖励】
墨寻:“……”
神特么再来一次,自从穿进了这个该死的小说,他已经兢兢业业演了十年炮灰反派,十年!
这十年他每天按照剧本勤勤恳恳地演,但无论怎么努力始终事与愿违——
黑化前作为墨道弟子,他好好学习、好好练功,结果师门上下一致认为他自命不凡。
黑化后作为魔教教主,他大肆培养亲信、收买人心,结果墨道围剿魔教,下属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想到这里,墨寻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完成了角色扮演,应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的。
所以教主在被墨刃贯心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隐秘的期待,期待着下一次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重回二十一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