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_作者:终欢(92)

第41章

  “再叫一声来听听,我就不出来了。”

  顾随之压着语气,轻哄道:“嗯?再叫一声。”

  林慕唇边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只停留了短短一瞬,眼睛一眨,又恢复了平静,疑惑得不似作假:

  “我刚刚叫什么了吗?”

  顾随之急切道:“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你刚刚叫我的那个,再叫一遍。”

  林慕抚了抚衣袖,全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

  “我怎么都听不懂前辈在说什么?”

  墨寻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缩回锦被里,彻底睡沉了。

  两人相贴的一小块皮肤分开来,顾随之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人睡熟的时候瞧着倒很乖顺,不似白日里的张牙舞爪,方才显露出一点同郁涟相似的双生子气质来。

  此时的墨寻没了孑然张狂的劲儿,昏黄灯影下,露出的半张脸愈发润美如玉,顾随之静静站了一会儿,听见他呼吸逐渐平稳,又伸手去探了探额头,已不如方才那般烫手。

  可是离得越近,他便越发看不清墨寻这个人了。他的狠辣纨绔都摆在明面上,脆弱和温情却好似夜雾一样,只可恍然间瞧见些许,实在难辨真假虚实。

  他一时不知是否该继续对此人抱有敌意了。

  怅然之间,疾享用完今夜的点心,收着翅膀落在房门前,双爪往覆盖薄雪的地面印上猎物淋漓的血,并不进来,只支着脖子往屋里瞅。

  顾随之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用脚尖将炭盆往床边再拨弄几寸,犹豫一瞬,终究将郁涟的狼毫搁在桌上,关门离开了。

  梦里也说着阿涟,想来应也是在意胞弟的吧。

  顾随之打个响指,疾便蹬蹬爪子落到他肩头,随他一同穿过岑寂长廊,回屋去了。

  风雪纠缠整夜,院中小湖结了层厚冰,模糊映着冷白的月华,痴情人别过薄情种,各安一隅,今夜好眠。

  翌日清晨。

  榻上虚虚伸出半只胳膊来,墨寻睡眼朦胧,喉头干涩地叫了一声:“米酒,水。”

  没人应他。

  墨寻懵了一会儿,方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人昨夜便被自己差回宁州去了。

  他支着身子起来时脑袋一阵眩晕,只好按着眉心缓解,昨夜记忆似是被人抹去一般,米酒走后他做了什么来着?

  做了什么不记得,可再不润润嗓,喉咙真要被灼穿了。

  墨寻跌跌撞撞地起来,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颠三倒四地走到桌边端起茶盏时,忽的定住了。

  一只狼毫,此刻正服服帖帖地摆在桌上,墨寻一口气饮尽了隔夜冷茶,抓起那笔看了又看,错不了,正是郁涟的。

  他想起来了,昨夜似是寻不见此物,又想起些陈年旧事,迷迷糊糊缩在门口睡着了......那怎的今早醒来是在床上!

  墨寻静默片刻,心下已然猜得七七八八,他身上还有些热,应是昨夜吹了许久冷风,又着了凉。

  顾随之昨日刚同他打了一场,应是讨厌透了他,心上人的东西被他捡着了,还回来作甚?

  墨寻想不通,也不愿再想,许多事等着他去做,眼下夫立轩那头就得尽快挑个时间去拜会,距离冬祭只有半月了。

  他面色倦沉地揉着耳根,一阵虚恍,心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情。

  煊都着实不是个好地方,这地儿大抵克他,做什么事都像被绊着手脚,得分外小心,才不至于原形毕露。

  房门突然被叩响了。

  窗外辽阔长空传来猛禽的唳叫,墨寻在这动静里披上件外衣,没事人一样把这杆狼毫揣进怀里,深吸口气,藏住疲惫的困意,露出点掺假的笑意,大步开了房门。

  门口仅立着一人,幸好不是顾随之。

  老府医微埋着头行完礼,便进门给墨寻搭脉问诊,不多时一躬身,道:“夫郎应是染了风寒,并不严重,按时服药,注意保暖即可。”

  墨寻应了声,这府医刚要退下,忽然又被叫住了。

  “谁叫你来的,”墨寻问,“小将军吗?”

  老府医赶紧作揖:“是。”他顿了顿,又急急抬头补充道:“将军对夫郎很是关切,一大早便差我来此候着。夫郎只待静养几日,病好即可再度同房。”

  “好啊。”墨寻皮笑肉不笑,抬手捞起满头乌发,露出修长脖颈,这颈子上的几指红印还余淡痕,一路延伸到衣领之中,像是半遮半掩酿着的风情。

  几缕碎发还挂在他耳侧,尾稍落在锁骨凹陷处,随着墨寻偏头的动作轻轻扫动着。

  他眼里含笑,懒恹恹地说:“着急的人又不是我。”

  这半句话甫一出口,屋内点着的沉香也好似多了点削骨噬魂的味道,各种旖旎的画面漂浮起来,隐隐绰绰显出白净脖颈上的几处红指印,不受控地往人脑子里钻。

  年过半百的府医再不敢多看一眼,只恨自己多嘴,抹着额间汗喏喏退身,逃也似的出去了。

  墨寻方才冷哼一声,心知昨夜后半段他毫无印象,顾随之今早既没现身,便也一定不愿提起,索性先去深柳祠寻尾陶碰个头,紧着冬祭与探查的要事办一办。

  是以他连虚伪客套都懒得再给,不甚熟练地独自梳洗完毕,便径自出侯府大门去了。

  ***

  今日雪停了,煊都难得放晴,顾随之正往书房走,一路听着老府医颤声报明情况,得知墨寻并无大碍,他略一点头,摆摆手让人下去,抬脚便进了书房。

  只是这书房里今日还有一人在。

  这人穿着身墨绿色纱织便服,领口绣文精细,衬着其上一张眉目俊朗的脸。

  顾随之进来时,他正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等候,嘴里含着块饴糖,腮帮子鼓出来一点。

  此人乃是镇北军中谢姓参将的独子,唤作谢韫。两年前其父被调离镇北军,改任煊都都指挥佥事,谢韫便随其父回了京中。

  谢韫比顾随之大上一岁,二人早在镇北军中便十分要好,这两年间亦常有书信往来,因而再见面时也不觉生疏。

  谢韫甫一见顾随之进来,便露出点痞气来,起身伸手勾了他脖子,坏笑着问:“云野,成亲的滋味可好啊?”

  “听闻那郁二玩儿得开,又姿色甚绝!真可惜,你成亲那天我正被我爹关着禁足,屁股叫他打了三十大板,在床上趴了小半月,没能亲自来闹闹洞房——诶不过,你俩这才几天啊?美人在侧,合该是如胶似漆,你怎么大清早的自己跑出来了。”谢韫咂摸着嘴,问,“新夫郎呢?”

  “少瞎打听,”顾随之只想抬脚踹他身上,“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被你爹教训?”

  “别提了,”谢韫苦着张脸,“半月前,小寒说想去金隐阁听新出的曲子——你知道的,她爹管得严,丝毫不解风情,怎么能答应这种事呢?”

  这所谓的“小寒”,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的独女梅知寒,谢韫在同顾随之的书信中常常提及,说梅知寒表面大家闺秀,实则非常落拓潇洒,对玩乐也颇有心得,和谢韫简直一拍即合。

  是以谢韫栽得义无反顾,一颗心早栓梅知寒身上去了,整日嚷嚷着非她不娶。

  谢韫继续喋喋不休道:“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让小寒换上男装偷溜出府,我在外接应,这一番里应外合、天衣无缝,岂不美.....”

  顾随之打断他,冷飕飕道:“计划有缝,被捉了现行?”

  谢韫更蔫儿了,半晌从鼻子里憋出来个变了调的“嗯”字,但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待我明年春试考取功名,高中榜首之日,便是我向小寒提亲之时!”

  “就你这个脑子,”顾随之瞥他一眼,“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开春了回军营中好好历练一番,或许还能拿个靠前点儿的武试名次。”

  谢韫又气又恼,拿手肘杵他:“你今天吃炮仗了吗?还是我扰了你和郁二的好事——得,可不想赶着触你霉头,我还是找小寒去吧。”

  他说着,装模作样就要走,被顾随之扯着领子一把揪了回来:“赶紧说正事。”

  “小将军,叙叙旧也不行吗?你这人好生无趣。”谢韫哐一声坐下了,嘴里含着的饴糖被他换了一边裹着,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你信中所言之事,我大致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