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的锻炼,最初是在床上面房梁挂上布条,于飞躺在床上,双手拉紧布条,身体向上牵引。堂弟见到哥哥打起了精神,开始锻炼,非常高兴,更是时时跑过来,在一旁相助,鼓励。
于飞的家境,是从父亲因超生问题引起事端,到于飞生病,遭遇了一系列变故,才变差了起来。而堂弟家里,一直就是极度贫困,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这令堂弟常常很自卑。但这孩子非常有正事儿,也非常有志气,学习很认真,立志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堂弟当时正读高二,成绩不错,在村里同龄的孩子当中,是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
堂弟看到于飞一点点振作了起来,而且开始慢慢能自己在床上腾挪,有了点能起来的样子,满心欢喜。一天,堂弟对于飞说到:
“哥哥,我跟你发个誓吧…你要是能走了,我就一定要考上大学…你好好练着,我好好学着,争取咱们两个都成功!”
于飞闻听此言,微微笑了起来:“好,你要是考上了,那可是咱村第一个…咱俩也比比看,看谁能先做到…拉钩!”
兄弟俩拉钩做誓…
光阴似箭,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四季轮回,春节鞭炮响过,田间油菜花盛开,转眼又是蛙鸣阵阵,不知不觉,已到了2009年夏天…
于飞的锻炼,已从床上,开始移到了床前空地。于飞双臂下面,夹着用树杈做成的双拐,身上绑着布条,布条跨在空地上面房梁上,于飞借助布条的牵引,沿着房梁,双手紧紧握住双拐,慢慢开始尝试着挪动双腿,一点一点开始能移动几步了。
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对于飞来说,有欢乐,有希望,更多的,是痛苦和消磨。
于飞的家境,是越来越差,债务,已累到十多万。人陷入困境,有时是像绳索越拉越紧,越艰难,越没有施展的空间。于飞爸爸本是能人,未出变故之前,酿酒养猪,样样在行,家里经营得有声有色,是村里首户,如今陷入困顿,不得施展,只得编筐为生,时而出去打打零工。这样的收入,根本还不起债务,更别说攒够费用,带于飞出去治病了。债主频频登门催讨,于飞爸妈疲于应付,烦忧不已;于飞的病情,一拖再拖,根本无力医治,爸妈更是伤心内疚,常常是相对无言,沉默悲哀。
于飞眼见这个状况,伤心惭愧,恨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成了一个废物,成了家里的拖累,真恨不得能马上站立行走,出门挣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于飞对自己的病情,已有了大概的揣摩,也初步了解到了哪里才能医治,可这费用,对现在的家里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于飞只好把这一切埋在心里,怕说出了口,爸爸妈妈更是伤心。
每有债主登门,对爸妈恶语相向时,于飞恨不得冲出屋去,一脚把他们踢飞。但这也只能是想想,于飞只能眼睁睁躺着,无能为力。每到这时,于飞都会将头埋在被子里,默默流泪,羞愧不已。
于飞唱歌的兴致,已大不如前,看电视的时间倒是多了起来,很多时候,电视开着,却无心观看,仰望着屋顶胡思乱想。
每日的锻炼,虽已渐渐松懈,倒是一直在进行,也慢慢地见了些成效。于飞心里想的,是哪怕前途茫茫,也要终有一天能走出家门,哪怕是拄着双拐上街讨饭,也不愿再成为家里的负担,这一切,已经让他无法忍受了。
8月3日那天,于飞锻炼完毕,又百无聊赖地打开了音响,歌声甫起又烦躁地关掉,仰望着屋顶,愤懑,无聊,悲伤…一阵沉寂过后,于飞打开了电视,却无心观看,蒙上被子盖住了头,又陷入了生无所恋,索然无味的烦闷心境…电视里,一阵嘈杂的广告过后,《半边天》栏目开始了。在主持人张越娓娓道来的叙述中,一个女孩清澈的歌声传了出来,《天使的翅膀》。于飞从被中探出了头,专心看了起来,此时,歌声已是《外面的世界》,西单女孩任月丽怀抱吉它,轻声歌唱,歌声安静清澈,似淡淡述说。于飞听着歌声和西单女孩的讲述,脸色逐渐明朗,兴奋…节目结束后,于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浮想联翩,西单女孩的歌声,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西单女孩的故事,强烈地触动了于飞,像是一束光,一下子就照亮了黑暗。于飞立刻打定了一个主意,一想到这里,他就激动得换身发抖,不能自持。于飞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
“终于有出路啦!我要出去,我要唱歌,我要唱歌养活自己,挣钱给自己治病,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