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伴木_作者:祎惜(26)

2018-02-11 祎惜

  暮擎一阵吃痛,就听见鼓声擂动中,马蹄声由远及近,镇口火光大亮。先前那黑影也骑马奔来,拿着长戟向暮擎狠狠刺来,暮擎躲闪,长戟就刺中了暮擎的右脚跟。暮擎跌坐在地上,黑影也不停留,马不停蹄的飞奔而去。

  待马蹄声近,暮擎才明白,是哈密卫的援兵到了,心中一喜,却昏死过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是浓厚的,又是青涩的,相守与离别常常互为续曲。

  ☆、一念之间

  第十三章一念之间

  翌日傍晚,暮擎醒来,婉儿正满面哀伤的垂首坐在一旁。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自己的左手腕被缠成了柱状。抬头看,右脚踝也打了夹板裹着布带。听完婉儿的诉说,暮擎许久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卫所得报,西去和田的商贾包括段家一行人,已在两日前被鞑子血洗殆尽。毒镖令他失去了左手,长戟让他右脚跟部少了一截,从此他便是个身有残疾之人。

  亲长的温暖关怀与期望,沁儿的巧笑嫣然和等待,还有他行商南北大利惠民的抱负,全化作愁绪郁结于心,心口无比的沉闷。

  没有泪水,他在难耐的疼痛中枯坐了一夜。

  伤口有些脓肿,暮擎高热反复。头虽有些发沉,他却无法入眠,睁着眼在暗夜里思忖着未来。黑夜与白昼拉扯着,曙光逼退天幕最后一线阴暗,天骤然亮得有些刺眼。

  暮擎吃力的下床来把窗推开一条缝,呼啸声中,寒风夹着指甲盖大的雪片灌进屋来,暮擎冷得浑身一颤,却没有关窗,只静静的站着。

  窗外的街道上覆着厚厚的白雪,湮没了所有血腥之气,仿佛那日的兵荒马乱、胆战心惊都只是一种错觉。

  “段哥哥!”门外传来了淳于婉的声音,门随即开了。婉儿看了一眼屋内,放下手里的药碗,有些费力的将窗阖上。稚气的声音透着焦虑“你的热才退,伤口都没好,可别再着凉了。”暮擎恍惚的“嗯”了一声。

  暮擎记得初见她时是在开封府的客栈,她总是一团孩子气,好奇的拉着暮擎问东问西,抱着一本《琼林幼学》让他讲故事。才在外跟着商队行走了大半年的功夫,她却像小大人般会照顾人了。

  想到她今后孤身一人,暮擎有些不忍,问道“你大堂哥后天下葬吗?”婉儿垂下眼睑,低声道“是啊。天气要回暖了,担心发生疫病,镇上的尸首后天要一起行火葬。”她顿了顿,转而有些不舍的望着暮擎,“段哥哥,你要回家乡吧?”

  暮擎并不答话,反问道“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婉儿小脸满是错愕,眼里有了水光,半天才开口“我们济南府的房子已经卖了,除了舅父就已经没亲人了。等安葬了大堂哥,我去卫所找同乡求他把我送到赤利巴里找舅父。”

  暮擎道“这里是五百两银票,你需要的时候拿去兑了银子做盘缠。”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婉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用,不用,大堂哥和我身上的银票加起来做盘缠已经足够了。”暮擎强自将银票塞到她手中“去亦力把里的路还很长,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婉儿含泪应了。

  三日后清晨,暮擎将婉儿和北上的士兵送到镇外,一个人回了镇上。他着人写了封长信,并将信和八个骨灰坛交托商队送回益州。

  傍晚时分,暮擎拄着手杖艰难的在街上跛行,闻听一阵马蹄疾响,抬眼就见身穿号衣的兵士骑着骏马飞驰而来,手上还牵着一匹飞奔的高头大马。暮擎忽然朝路中央挪去,甩开手杖站定,闭目,牙关紧咬。

  伴着兵士的呼喝声,马儿仰天长啸。等他睁眼时,一张受惊的马脸清晰可见。兵士怒喝“你寻死呀!”抬了抬手,作势要抡鞭子抽打他。暮擎有些痴傻的望着兵士。

  一个清脆的女童声在身后响起“官爷,我哥哥他生病脑子烧坏了。真对不住,您继续赶路吧。”不是淳于婉又是谁?她眼泪已经落下来,拉着暮擎的胳膊就往路边去。兵士看了也不多说,拍了拍马,嘚嘚远去。

  婉儿边落泪边捡了手杖,一屁股坐下,抱着暮擎的腿嚎啕大哭。“我就觉得你最近不对,呜呜……你根本没跟商队走!你骗人!呜呜……你答应了我大堂哥要带我找舅父,你是骗子,是小人。呜呜呜…我在卫所根本……就没有同乡,我除了你…谁都不认识。呜呜呜…你不能…丢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