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昌缓了语气,“我身患奇疾,在深山中听闻了神医之名特来求医,怎料神医似乎对我有所偏见?”
言蹊不料男人的观察如此敏锐,她确实不愿意治他,也是因为那双鹰眸,实在是不似池中之物。
就像是翱翔天空的海东青,一旦看见猎物不叼到嘴里便不撒手。
这种人,她实在不愿意招惹。
“公子何出此言?”
赫连昌抬脚想往前一步,却在最后一瞬往后扯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拉开了不少。
言蹊心口的石头轻轻落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绷的肩头微微放松,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低头看她,也知道自己刚刚没有贸然向前的举动是正确的。
眼前的女人似乎有着小动物天性中对危险最敏锐的察觉,虽然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对他却保持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警惕。
若真想把这个病治好,他似乎还需要徐徐图之。
“你在怕我。”
言蹊一怔,没想到他直接点破了这一点。
言蹊坦然承认,“公子身量异于常人,农妇见识短浅,实第一次见到如公子这般高大威武之人,故心生畏然之心。”
赫连昌就算是脑子瓦塔了也不会相信言蹊的话,刚刚拔针的时候,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人,怎的如今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畏然?
中原人素来善睁眼说瞎话,眼前这小妇更是其中楚翘。
“神医不必慌张。”赫连昌慢慢道,“我乃山野之人,靠山吃山,这一身是天生地长,夫人何惧一长得格外高大的树?”
言蹊原本冷若寒冰的脸上微微破冰,这人倒也有些兴趣,把自个比成树,这可让她怎么接?
“公子此言甚是风趣。”
言蹊身上戒备疏远的气息倒也淡了不少,说话之时嘴角自己都没察觉勾起了一抹轻笑。
赫连昌哈哈大笑,拱手道:“山野之人,神医请勿见怪。”
两人言至此,原本之前隐约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一言一语间,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门口两人交谈融洽的画面落入旁人的眼中,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男的高大英猛,女的身姿绰约,两人站在一起不看脸却是十分的和谐。
郝眉走过来看到门口的两人,不由道,“咦,那人醒了?”
正准备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扭头便见她哥站在她身旁神色莫名地看着两人。
郝詹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人,垂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他一直恪守礼义,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便成了放出心中猛虎的钥匙。
如今只能看着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他的心底,百味交杂。
郝眉看了眼郝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言蹊,她和郝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也察觉到了郝詹近来的沉默寡言。
原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现在看来是愈发沉默了。
郝眉看着着急,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哥这样沉默下去。
“哥?”郝眉轻声道。
郝詹应了一声,忽然道,“你说,若我功成名就是不是就能得偿所愿?”
郝眉心头一紧,再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见郝詹往前走去,直直插ru不远处交谈甚欢的两人之中。
郝眉跺了跺脚,也上前走去到言蹊面前,“言姐姐,这人既然醒了?”
言蹊点头,眼里似乎还残留了一丝清浅的笑意,看得人心头微微酥软。
“那他没事了吧?”
郝眉边问着,不由打量起了眼前高大的男人,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心下一紧。
这人长相不起眼,那双眼睛却如狼似虎,盯准了伺机而待便能被生生地咬下一块最嫩的大腿肉。
郝眉稳了稳心神,再朝他看去,发现那人的眼里又只有一片平静,似乎刚刚的只是她的错觉。
言蹊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郝眉被言蹊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问道,“我的好姐姐,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两人来之前,他们正好说到了他的病情。
“这位公子……”
赫连昌出声打断道,“神医唤我阿昌就行,旁人素是这般叫我。”
没名没姓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引得言蹊心头微陷了几分。
结合之前他所说的,言蹊自以为眼前的人和她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之前的防备心渐渐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