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已经想起来了?”
姬伊脸上顿时爆发出狂喜之色。
“我不敢忘记。”
凤夙笑着说,那真是极美的笑,可是依稀之间,却透露出了一抹惨淡。
凤夙走在前面,她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她们要一起回家,这样一想,她心里就挺美的。
可是,忽然走着走着,凤夙的脚底下就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之中,月华浓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脸怨毒地盯着他们看。
“我若死,你们也休得活下去。”
凤夙几乎没有来得及考虑,就把姬伊推开了。
他扑上了月华浓。
他心中已有了和她同归于尽之意
所以,他身上的火将她包围。
紧跟着,两个人就一同堕入了漩涡中。
炸裂,炸裂。
血肉溅出。
天地一瞬明灭。
地面回归平静——
而她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血月下的那个女子,脸色苍白到透明。
凤夙,真的死了……
连残存的尸骨都堕入了虚空中。
“今天出太阳了,天色如此好,那我们也一起回家吧!凤夙!”
她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这么久了,和你在一起,真是累啊!”
她疲惫地躺下,躺在遍地的尸骨里——
“我的家呢,被你丢去哪里了?呵呵呵呵,凤夙,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今年的初春,如何会怎么地冷?”
新的一年到来了。
她看见花开,看见月落,独独不见他。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把很重要的东西丢弃了。
这样东西,别人无法弥补。
新月上,荼蘼开。
她仰头长啸道,“凤夙,我恨你,我恨你。”
正文 第三百零二十章 我死我生,我爱我故(六)
今年的初春,开了一场很明艳的花。
开得灼灼而华,可却无人有心赏花。
花凋零了,被人们踩在脚底下,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还有一个女人——姬伊。
百姓们都认识她,他们也都恨着她,看见她失意,看见她好像一切尽失,他们除了低声奚落外,还有一些胆大的人,竟敢上前,狠狠地碾过她的脊背。
她无动于衷,任人踩踏,更多的人一拥而上,撕扯着她的衣物,痛击着她。
姬伊就以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内心的钝痛。
后来,奄奄一息的姬伊就被言寄情带走了,她是来收拾残局的,每次收拾残局的人都是她,何况现在以珠和公子羲都被封印住了,她已经实至名归地接管了忘川族。
她仿佛是实现了自己驾驭忘川族的愿望,可是实际上,那感觉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她更累了,承担的责任也更大了。
洛朽前几天还向她抱怨,狗屁的族长之位,我们自由尽失。
言寄情只一味地沉默。
上位者的滋味,已由最初的喜悦变成了如今的麻木,而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推卸责任。
为什么这忘川族有执法者还会有一位首领,共同掌管这偌大的一族,她到今日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其后言寄情就把她带给了今妗,今妗看见她衣衫褴褛,一夜枯槁的模样,不自觉痛哭出声,“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姬伊被人打晕过去了,她一身凄惨,今妗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为她清洗身上的污渍。
言寄情沉痛地说,“人已经没了……”
今妗登时一愣,“是凤夙吗?”
“最近别在她面前提及这个人的名字,我怕她真的会疯掉。”
言寄情任务繁重,也不便在这里有过多的停留,说完这一句,她就走了。
姬伊在第三日醒来,看着天花板的模样,眼神是空洞的,无妄的。
今妗默默地守候在她身侧,如今想听到她开口说一句话,都已经是奢望了。
长欢来过几次,可是面对自己的孩子,她也像失了魂似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有一日,长欢无心问她要凤夙。
她瞪直了眼睛,忽然从床上爬起,“我差点就忘记了一件事,我要在他出殡的那天放三天三夜的烟花,从前我答应了他,他死了,我就这么欢庆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