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个疯子似的,前前后后地忙碌,张罗让人放烟花,摆戏台。
台上的戏子唱着戏,她在台下喝着酒,哈哈地大笑。
今妗见到她这般模样,脸上只剩下了满满的骇然,“你别这样……你还有长欢……你就算不考虑别人,你也得考虑他啊!”
姬伊不理会她,只说,“你们都给我笑啊,给我大声地笑出声。”
那人在唱什么,她辨不清,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大笑声,“凤夙,你死得真好,哈哈哈。”
今妗苦苦劝她,“你不要再这样了,至少让凤夙走得安心。”
“我都不安心,他凭什么安心?”
姬伊当朝掷了酒杯,满脸发白,“凤夙说好了不丢下我,结果还是弃我去不顾,我恨他,恨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覆在地上,呕出了一大口血,和她的眼泪一起汹涌地流露。
“其实他没有死对不对?”
今妗无话可说。
因为凤夙是尸骨无存,所以只是勉强捡了一件白衣服,象征性地代替了他的尸体,可是她没有看见他的尸体,就固执地认为凤夙没有死。
今妗忍痛道,“他已经死了。”
姬伊发疯地朝她吼,“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今妗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凤夙不光是尸骨无存,还是魂飞魄散。”
姬伊凶狠地瞪着他,“你闭嘴,他就是没有死。”
今妗无奈道,“姬伊……你病了。”
“是,我病了……”
姬伊的身体无力地滑落下来。
她病了,确实已经得了疯病,也确实已经无药可治了。
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她的心药,永远都找不到了。
“娘娘,不要哭。”
长欢将蹲坐在地上的她一把推醒,他为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而她笑了笑,语气轻如梦呓,“好,我不哭了。”
今妗看见她的笑容,总觉得有几分不祥之感。
办完丧事之后,姬伊就一个人缩在了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见她,也不想见任何人。
长欢总能在夜里听见她压抑的嘶吼声,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听不见了。
他赤脚跑过去的时候,发现姬伊已经消失了,地面上有一件被揉破的白衣,上面滴了一些鲜血。
他垂坐下来,心中一阵沉重。
姬伊还能去哪里?
她还有最后的事情没有了结。
萧百意大概是这场血战中唯一的幸存者,最大的两个敌人,萧血衣和月华浓都已死,他好运地捡了这场便宜。
说到这里,有一人不得不提,那个人就是他昔日的得力手下迦元,南屿之战的时候,他得知迦元是萧血衣派来监视他的人,本名其实叫做小伍,他还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
可是如今他发现这个迦元虽然不忠诚,但也不失为一个能干的人,不是他,萧百意也不能收归掉所有萧血衣势力,并在短期内,形成了一股独属于他的势力。
趁着此时,天下大乱,群龙无首,他干劲十足,打算一展手脚。
甚至还想着,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日,都是他的命数。
什么二十六岁就会死,他明明过了二十六岁,不也没有死吗?
他从此不再信命,只信他自己手中的这把保命的武器。
他正要赶去北陵,收走最后一部分势力的时候,在战场上,姬伊出现了。
她穿得一袭惨白缟素,面对千军万马,死死地瞪着他,喊出他的名字,“萧百意。”
她说,“我来夺你的命了。”
萧百意开始有些慌乱,继而又想到她只一个人,前段日子,又听说她受伤过重,以这样的身体来对付他们这么多人,多半是痴心妄想。
他遂轻蔑地说,“你只一个人,凭什么夺我的命,看看你的四周,他们都是你的敌人,我倒要看看,你一人如何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杀到我精疲力尽为止,杀到我鲜血流尽为止,杀我死为止。”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断剑,手掌发烫,发抖,她闯入人群里,几乎是杀红了眼,可是从头到尾她的眼睛里没有思绪。
就这样放空自己吧!
这样麻木,就不会想到凤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