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琪心下一酸,伸手轻轻握住沈临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眉目平和:“哥哥如今既已追随四爷,那凡事就由不得哥哥了,现下你即是如此言语,那妹妹也就直说了,哥哥可否容妹妹所用。”
沈临安收紧手中的温暖,定定的看着陌琪,神色平静:“琪姐儿直说便是。”
陌琪看着沈临安端肃郑重的模样,微微笑言:“虽说我还未入沈府,诸事不知,只现下就我二房境况却是分明,父亲去世留下一房孤女寡母,都不能顶事。哥哥自幼于我娘亲身边养育三年,同我们二房感情甚深,妹妹离家一年有余,哥哥费劲心思各处找寻,又倾力照拂二房,妹妹俱感怀于心。如今既然哥哥已决心同大房再无关联,哥哥可愿意过继到我二房为嫡子,日后承继父亲香火,奉养我娘亲终老,如此便各处都能得宜。定安伯府此次之事,即便全力周全夺爵落罚已是必然,到时候你同那嫡幼小姐许还有些机会,妹妹此番安排自是有私心的,只也盼着各处都能顾全,哥哥可是愿意考虑?”
沈临安闻言微楞,心中淌过涓涓暖流,他眸中温暖感慨笑语:“琪姐儿如今却是长大了,处事竟是如斯周全。只是,此乃宗族大事,非一二言语便能成全,再者,二婶娘这儿……”
陌琪拉了拉沈临安微凉的手掌,眸色明朗,语调亲和:“若是哥哥愿意,我便再同娘亲商议便是,至于日后他事便见机行事就是。”
陌琪歪了歪头眨巴着眼带着些亲昵同沈临安笑言:“陌琪回府之后还要多多仰仗哥哥帮扶才是。哥哥可莫要嫌弃妹妹才好。”
沈临安看着眼前巧目盼兮的陌琪有些失笑,故作玩笑回道:“不说我是你哥哥,便是以齐王殿下对你的看重,我也当是要倾力助你听命于你的。”
陌琪眸色微闪,觉得沈临安实在是能顺应时势敏锐非常,她们不过重逢半日里,再如何亲近也总归是有限的,她能在他跟前如此坦然,也不过是因着他已入齐王阵营,他心里也当是明白的,却也顺着自己毫无二言,却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事理分明之人。
陌琪抬手招了陌一到跟前问话:“你且同安哥哥说说现下定安伯府的情形。”
陌一看着陌琪同沈临安亲昵浅握的手,眸中轻闪,恭谨回话:“定安伯先前已被押入天牢候审,只昨儿林大人证言定安伯曾暗中助力于他,定安伯也已上禀手中握有靖州知府行贿证据,如今大理寺已取得证物审查,待得涉案官员押解京中受审之时再一一核实,想来快则一月便能了结。”
陌琪见沈临安面色关切,便多问了一句:“定安伯府众人可都安好,在狱中可曾受苦?”
陌一神情无波,语调平板:“主上已安排好各处关巧,定安伯府众人未受太多苛待,只定安伯却是受了些苦,主上言明此回当要让他好好吃个教训,日后方才不会再行事如此糊涂。”
陌琪抿着唇极力忍笑,回头看着沈临安略带尴尬又安心的神色,和缓言语:“四爷既已都安置妥当,哥哥安心就是。”
沈临安心中掀起波澜,实在未曾想到齐王殿下竟是如此雷厉风行手段通天,不过几日里,人证物证上下各处皆已安排稳妥,看来自己没有赌错,他自此心中大定。
白梨急行至陌琪跟前福身回禀:“小姐,三少爷,夫人快要醒了,一直轻声唤着小姐呢。”
陌琪与沈临安闻言当即起身急急赶回厢房,将将踏入房中便听得一声声彷徨哀切的“琪姐儿”传来,陌琪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疾行至床前,伸手握住了何玉娘的手,轻声回应着:“琪姐儿在呢,娘亲安心便是。”
白雪收了针,起身同陌琪行礼回话:“小姐,夫人现下已缓和下来了,并无大碍,奴婢已着人为夫人煮了压惊汤,小姐莫要太过忧心。”
陌琪点点头紧紧握着何玉娘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看着已微微睁眼还有些迷茫的何玉娘,笑着柔声安抚着她:“娘亲,琪姐儿回来了,就在您身边,娘亲安心就是。”
何玉娘眼中焦距慢慢凝聚,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笑得乖巧灵动的陌琪,感受着手心的暖意,泪如泉涌,颤着手轻抚着陌琪的脸颊,久久不能言语。
沈临安微微叹息带着众人悄声退出了房门,只留了她们母女好好说话。陌琪静静的陪着何玉娘,看着眼前哀泣温柔瘦弱沧桑的母亲,心中悲戚,想来这一年多来她定然是受了很多苦吧,痛失心头血的哀痛乃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便是自己都无法想象轩儿消失在身边的恐俱哀惶,更何况是生身之母的切身之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