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舅母人前笑得灿烂,和背后却依旧对什么都不满。总嘟囔着彩礼其实可以更要多些。
做妾的人,不需要迎亲娶亲的仪式,只偷偷借走便可。所以彩礼上,舅母是无论如何不肯吃亏的。
纪夫人本来一直不答应,可是架不住一天天地过去,更架不住尚家的坚持。何况这事儿已经在永安城里尽人皆知,若是无忧不嫁,那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人敢娶她了。
尚允也来过两次。可无忧已经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她的心思情绪都仿佛消失不见,只剩一个空壳子似得,什么事也难以上心,什么事也听不进去,亦感受不到。
也是,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为什么还要再去应付体谅别人的情绪?!
转眼间都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婚期就定在明日。这已然太晚了,若不是纪夫人一直不松口,早就生米做成了熟饭。
若欣忧心忡忡看着无忧,她是她见过最不开心的新娘子,而且这几日,无忧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无忧……你还是吃点儿东西吧”,若欣端着半碗粥饭送到她面前:“明日一早就要……就要走了,怕是一直得挨到晚上吃能吃东西”。
无忧苦笑了笑:“不会的,一个小妾罢了,哪儿有那么大的排场”。
若欣心善但嘴笨,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心中所想便幽幽叹道:“事到如今,你认了吧。我看允公子对你也是上了心的,要不然也不会送来这么多的彩礼,而且风风光光的迎娶。说实话这排场一点儿都不比娶妻差呢”。
无忧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纪夫人走了进来。若欣忙起身,看纪夫人的神情并不欢喜,便低头走了出去。女儿将嫁,做母亲的一定是万般不舍。
“忧儿,你恨我是吗?”纪夫人站在无忧面前,语气轻软,带着她向来的楚楚可怜。
无忧摇摇头。
“尚家虽然也许不够真诚,但……只要你听话,他们也断然不会慢待你的”。
无忧将脸转向别处。
纪夫人站得笔直,那雍容姿态从来没有改变:“而且你放心,尚家以后的飞黄腾达都在你身上,你先忍这一时,母亲定能让你如愿的!”
“如愿?!”无忧冷笑,只觉得母亲每一句话都似尖刀一般剜着自己的心:“母亲您可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纪夫人波澜不惊,甚至是冷漠地说道:“一时兴起并不能算成是愿望”。
“娘,你到底喜欢过爹爹吗?”
这声“娘”刚唤出口,无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因为碍于大夫人的关系,无忧从小就只能唤纪夫人为“母亲”,只有在小时候或是撒娇时,才偷偷唤声“娘”。
纪夫人身子一颤,毫无表情的脸上一下子涌起了痛楚,她低下头,恍然失语。
见她如此,无忧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也对,何必要把话说出口呢,即便母亲是为了进京才非要跟了父亲,至少他们还算相爱。
好半天,纪夫人终于叹了口气:“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早便要起床了”。
见纪夫人离开,若欣悄然进了屋子。她是无忧出嫁的随伴,要一直陪着她嫁出门去。
“无忧,睡吧……”
“方姐姐”,无忧突然站起身:“我想吃包子,现在就要!”
“那……那我去给你买来?”
“不,我自己去!”说着无忧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就要走出屋子。若欣吓得想要拦她,可终是长叹一声,“呼”得将蜡烛吹灭:“前门有人,你从我家后头走吧”。
正文 第240章 纠缠不休
腊月二十六。
一大早,天还未亮。榆树巷就已经热闹起来。大家都知道李家的外甥小姐要出嫁了。虽然是做妾,可毕竟是尚家的妾,风光排场极是奢华,而且竟然也是如同正妻一般的晨娶。这真是给足了李家面子。
巷子里的妇人女子都守在李家院中,有的帮着制备行头,有的忙着归置,可大多数人也在窃窃议论,无外乎是李氏得了多少嫁妆,无忧又受了多少委屈。男人们则是面带不屑,毕竟是做妾,那是最没地位的身份,死了之后也不能入祖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