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小姐,你从哪儿认识这么一个人。”
苏凤锦是十分信任春芽的,她的嘴虽厉了些,可是心性却是不坏的。
“他同析臣原是八拜之交,如今那屋子烧了个干净,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就跟着我一道儿过来了。春芽,若非是他,我怕是也葬身在那火堆里头了,你待色新态度好些。”
春芽眨了眨眼,难得不曾给那柳客舍补两刀“色新,这名子同他那容貌倒真是相衬的。”
苏凤锦想着,不妨还是叫他的字好些,毕竟这世间柳客舍独独一个,那便是北晋亡国六皇子,而这小字色新,倒有许多。
“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多睡一睡,若是睡着了,这伤也就不那么疼了。”春芽扯了帐子,将灯盏光线拔得暗了些。
苏凤锦浑身疼得厉害,想来又是那么个理儿,便硬是闭着眼睛睡。
赵阮诚便坐在主院的亭子里头,他手里捏着一壶女儿红,这酒原是苏凤锦的嫁妆酒,有十几个年头了,原先好几坛已经被战青城那个土匪将军给挖走了,如今也只剩下了这么一小坛子,这一坛子还是先前赵阮诚想同苏凤锦一块儿共饮,结果去寻她便发现她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这酒便一直搁置着到了现在,如今一恍眼便已是三年多。
赵舍替赵阮诚披了一件衣:“你这伤还未大好,可不能饮酒。”
赵阮诚手里头的杯盏忽的落了地,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他捂着心口,面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回书房!”
赵舍吓坏了:“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赵阮诚坐在轮椅里,咬牙切齿:“回来!推我回书房。”
“可咱们不是在主屋吗?爷怎么……”
赵阮诚自己猛的起了身,脚步虚浮着走在长廊上,一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
赵舍忙将赵阮诚扶到了椅子上,冒着春风细雨匆匆去了书房。
战青城疑惑的扫了眼那赵阮诚远去的方向,他听闻小旧屋起了火有人闯了进去就知定是苏凤锦!他没想到苏凤锦会扑进火里头去寻她,如今连夜赶回了长安城,先去的的张府,张纪全对赵阮诚的评价很奇怪,身染奇毒,却又毒得恰到好处,那毒能令他心口窒息宛如针扎,至于苏凤锦,张纪全让战青城去寻了几味药材来,风风火火的练了药,战青城这才忙到这会儿才过来。
他推开窗,轻车熟路的爬进了屋子里,在这屋子里头,处处是他同苏凤锦的影子,那个鲜活的人如今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又皱着眉,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战青城身上染了许多血,那血腥味儿重得很,他只悄悄将那药搁在床边,拍了拍春芽,春芽猛的惊醒:“爷!你怎么……”
“这药给她用上,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只说……是张大人差人送过来的良药。”战青城身上味儿重,血腥味儿,汗味儿,马身上的味道,狼狗身上的味儿混作一团,熏得很,所以战青城只远远的瞧着苏凤锦。
春芽捏着那药,双眸微红:“爷,你同奶奶这是怎么了?不就是那姓赵的救了奶奶一双眼睛吗?怎……”
战青城朝她摆了摆手:“我在这儿瞧一瞧她就走。你自放心,战府的荣耀,爷定会一点点全部拾回来!”
春芽咬着牙点了点头,心里一时无限安慰:“那到时候定要将战府里头的人全部寻回来,他们在宫里头的日子可惨了,常被人欺凌,都盼着有朝一日爷能沉冤昭雪呢。”
战青城心里五味陈杂,先前只是年少轻狂意气用事,总以为他一个人便足以令这个长安城里的一切都尊他,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他竟连最爱的人都护不住,几经坎坷才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长。
一个人要成长,不仅仅是肉体的扩张,也是灵魂与精神越发成熟向上的一种体现,有些人肉体成长了,可是他的灵魂与精神却永远的萎缩了,而战青城也好,苏凤锦也好,她们都在茫茫人海里头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摸索着,用哪一种方法才能得一个圆满。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早已经心照不宣死生相扣。
战青城瞧着苏凤锦那紧皱的眉双拳紧握,忍了好一会儿才不曾伸手去碰他。
春芽轻声道:“芳姨在外间睡着呢,爷可要去沐浴换一身衣服?要不然,奴婢将安神香点重些,她这一天的折腾想来也是辛苦,定然睡得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