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点了点头:“你们兄弟二人齐心孝顺,这很好。世子这次入京,一路跋涉七个州县,途中可平安否?有无发生意外?”
宗恪的声音平淡轻柔,像是随口问的,但他知道殿下跪着的人,一定听得懂里面的意思。
果然,郦岷的身姿,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但旋即回答:“世道平静,天下享安泰,臣这一路只看见百姓安居乐业,各处均是称颂陛下圣明之声,就连定州西南原本盗匪出没的柳岗一带,如今都无风无浪,后来臣才得知,今春,岑将军率兵在当地剿匪十分得力,官员无不赞颂陛下英明,臣原本的担心,却是白费了。”
宗恪点了点头,笑道:“一路平安就好。太后在慈宁宫,你先去吧,别让长辈操心等待。”
“是”
结束觐见,宗恪匆匆回到寝宫,他记挂着阮沅的伤,没有心思处理别的事情。
回到房间,泉子正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污红的血水。他一见宗恪回来,刚想开口,宗恪却来不及理他,直接进屋。
“怎么样?”他问崔景明。
“回陛下,血已经止住了。”崔景明赶紧说,“可是伤得不轻。”
宗恪压抑的怒气跟着冒出来了,“这白痴拿手去接对方的利刃,能不伤么”
“陛下,阮尚仪两只手被割伤得非常严重……”
宗恪一怔
“会残废?”他一下紧张起来
“可能有轻微的影响。”崔景明说,“不过……”
看老御医神色古怪,宗恪一怔:“怎么了?”
崔景明做了个手势,“陛下,请到这边,容老臣细禀。”
宗恪看了一眼哭累了、昏昏欲睡的阮沅,跟着崔景明走到隔壁,坐下来。
“你说吧。”宗恪说,“不管是什么问题,尽管照实说。”
“老臣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崔景明低声说,“陛下,刚才老臣在检查阮尚仪的脉象时,觉得,有几分不对。”
“什么不对?”
崔景明没立即说话,只拈着下颌几根稀疏的胡子,像是那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宗恪皱眉道:“崔太医,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景明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宗恪焦急了,他拍了一下桌子:“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呀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虽然宗恪急,崔景明却像丝毫没受影响,他慢慢抬起眼睛:“陛下,老臣在华胤这宫里也有三十多年了,但老臣不是出身普通医家,和那些给百姓瞧病的杏林之人不太相同。陛下还记得吧?”
“当然。”宗恪不太耐烦地说,“你是楚州崔家的嘛。”
“陛下明鉴,楚州崔家是武林人,除了普通医理,还要研习巫术、蛊术,为的是给那些中了云家的招的患者治病。而那些,就不是普通医生能够辨别治疗的了。”
宗恪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阮沅她……”
崔景明停了停,才慢吞吞地说:“阮尚仪,好像有问题。”
“什么问题?”
“老臣,不知。”
宗恪都想吐血了他提心吊胆等了半晌,等来一个“不知”
“你不知道你还说这么大劲儿”他哭笑不得,“耍我玩是吧?”
“老臣不敢。”崔景明马上说,“老臣唯一能断定的是,阮尚仪的问题,出在她的魂魄上。”
宗恪皱起眉头,魂魄?毛病出在魂魄上?
“甚至也不能说是问题。”崔景明道,“依老臣所见,阮尚仪的魂魄似乎与旁人不同。”
这是个什么说法?宗恪更加糊涂了。
“魂魄这东西有两类功用,一类维持人的性命,另一类则维持人的情感,此所谓魂与魄的区别。一般而言魂魄的比例都是一致的,就是常说的三魂七魄。但是阮尚仪的魂魄里面,维持性命的部分比常人多,维持情感的那一部分,却比常人少。”
宗恪完全听糊涂了,他虽然很清楚魂魄在人体内的作用,也听说过武林中有些人专门研究这些个,但他却没见过魂魄出问题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她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