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一掀帘子进屋来,却见那碗樱桃奶冻跌在地上,白花花的牛奶淌了一地,瓷碗也砸碎了。
“怎么了?”阮沅好奇看宗恪,“多大的人了?碗还拿不稳啊?”
宗恪坐在桌前,表情呆滞,眼睛茫然望着桌子。
“我看不见了。”他忽然,轻声说。
阮沅起初以为他开玩笑,她还拿手晃了晃,笑嘻嘻道:“看不见什么?”
岂料,宗恪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碗里投了毒?”
阮沅的脑子,嗡的一声
“没我没有”她尖叫起来。
“……这樱桃里有毒”
像是有盆冰水,顺着阮沅的头顶浇下来她哆哆嗦嗦抓住宗恪的袖子:“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宗恪慢慢松开她的手,他扶着桌子坐下来。
“我看不见了,阮沅。”他扬起脸,茫茫然望着她,“我瞎了。”
“……”
阮沅一脚高一脚低,跌跌撞撞往御前侍卫值宿的地方去,她知道,井遥就在那儿。
尽管宗恪吩咐她千万别慌,别露出马脚,可是阮沅怎么都做不到若无其事。刚才要不是宗恪抓着她的胳膊,逼着她稳住神,阮沅肯定会哭出声来。
“不能让别人知道,听见了么”宗恪抓着她胳膊的手指,用力得像铁钳,“快点,把泉子叫来。”
他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可是双眼毫无神采,目光呆滞,找不到焦点,果然是瞎了。
“别哭,阮沅,快去把泉子叫来,然后你再去找井遥,快”
阮沅被他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她飞奔出去找到泉子,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两句,泉子脸色大变,拔腿就往书房去
接下来,阮沅又慌不迭去找井遥,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奔到了门口,果然听见井遥在里面说笑的声音。
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脸往袖子上使劲蹭了蹭,又龇牙咧嘴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挤出一个微笑,这才掀帘子进去。
侍卫们都认识阮沅,见她进来,赶紧都站起身,还有人请她坐下喝茶。
阮沅笑笑,却对井遥说:“井统领,陛下吩咐我来找你。”
井遥会意,跟着阮沅走出值庐,一直到院子里,阮沅才告诉他出事了。
这是一场默然无痕的人仰马翻,事情只限制在少数几个人之间知晓,一来,太后刚过了寿辰,就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会引起耸动,二来,也为了防范下毒手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崔景明来过,仔细检查了那剩下的大半碗樱桃奶冻,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毒质。他对阮沅说,这毒药厉害得很,宗恪吃得很少,所以只是视力受损,如果一整碗全都吃进去,恐怕毒质侵入脑髓,人就完蛋了。
“怎么个完蛋法?”阮沅胆战心惊地问,“会死么?”
“比死更糟糕。”崔景明皱起眉头,“这是损害心智的蛊药,下毒之人绝不简单。”
“什么意思?”井遥问。
“蛊药是迫害魂魄的东西,其意不在肉体上,而在其魂魄。”崔景明说,“这药,只需达到一定的量,人不仅会失明,还会神志受损,无法辨别事物,也不能认知事物之间的联系……”
听了一大通,总算听懂了后面这句话,阮沅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不就成傻子了?”
崔景明慢慢点头:“这就是它的目的。”
宗恒在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其余人等看见了赵王,这才松了半口气。
宗恒让井遥秘密派人加强寝宫戒备,又让泉子防范,不让任何人接近宗恪,所有食物饮水,全都得经过严格检查。
御膳房里,所有涉及到这碗樱桃奶冻的人,全部被羁押起来,但是连翼严厉审查了一夜的结果,却毫无线索。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问题的核心,依旧回到了“到底能不能治”这上面。崔景明的回复是,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是云家的手法,厉害得紧,老臣也不是完全没法子,但只能一点点试着来。”
阮沅在旁边听得脸孔发白,一点点试着来?他以为宗恪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原来宗恪中的这种蛊药,配方十分复杂,其中涉及到十种毒药,包括一部分昆虫与罕见的两栖类生物,用来增强药效,十种药物互相搭配,变幻出更多的作用,如果不把配方拿到手,就这么两手空空去破解,其难度几乎等于猜中一个福利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