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都当你已经死了,谁也没想到你还活着。”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等到明天,就连你自己都得忘记这一切。阿沅,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靖海公的那个妾,云敏,明天就要给你施行散魄术。”
这个熟悉的词,猝不及防扑入阮沅的耳朵
“……你的七魄从此就不存在了,而且她也答应,消去你过往的记忆。以前的事儿,你全都会不记得,这样一来,就算锦衣卫的找到了你,万般严刑拷打,也逼问不出一个字来,可是你放心好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更强大、更厉害的赵芷沅。”小女孩盯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一个注定要杀死宗恪那狄虏、灭了这狄虏天下的赵芷沅”
血液的流动都停止了,阮沅呆呆看着电视机,她连伸手拔插头的气力都没有了。
“或者我该说,你甚至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剂毒药,专门为那个宗恪准备的毒药。呵呵呵”女孩说到这儿,头向后微仰,猖狂地笑起来,“他再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带着他最喜欢的性情,还有他最抵挡不住的攻势,到他身边来,让他着迷、神魂颠倒。到那时候,阿沅,他肯定会把命都交予你手,到了那一天你可别手软”
不对,这不对,这不可能肯定是假的
阮沅忽然觉得窒息,她的身体直往后缩,手指不由抓着床单,大口大口喘息,冷汗,涔涔从她额头滑落
女孩儿说到这儿,像是记起什么,她慢慢缩回到被子里,怔怔想了半天。
“你不会手软,这我相信。你早就看透了:男人全是一路货色,你的母亲也曾艳绝京华,只因为生了你这个女儿,别无所出,那个你管他叫‘父亲’的男人,照样三妻四妾,娶了别人。他照样拿她这朵娇嫩的花不当回事。艳绝京华又如何?到最后不也一样被糟践?被糟践也罢了,你可别学纪梅若那个贱女人不顾廉耻到何种地步,才能做出她那样的事来?竟然嫁给了狄虏”
纪梅若?……阮沅昏昏沉沉地想,那又是谁?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该怎么做……”女孩说着,似乎陷入了沉思,最后尴尬一笑,“云敏说,这些权且交给她,往后她会指导我,怎么做才能让男人上钩。呵呵,这真可笑阿沅,你这个成日在马背上摔打的假小子,为了不肯穿女装,把你爹给气得脸发青的人,有朝一日竟然要学这些玩意儿,你可得耐住性子。唉,当年你若真的嫁了阿笑,这人生就又会不同了,嘿嘿,他倒是从来不嫌弃你做男孩打扮,像他那样的人,再没有第二个了。所以除了他,我也不想再嫁给别人——只可惜,阿笑死了这么多年,我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阿笑?谁是阿笑?
阮沅糊涂了,她完全不记得这个叫“阿笑”的人,他是谁?……
女孩说到这儿像是累了,她仰倒在被子上,好半晌没说话。
“他会视你如珍宝么?那个狄虏。”她忽然,喃喃道,“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把你放在心尖上,一心一意的待你了?这些我还真不懂。可云敏说他会的,她说宗恪此人性格有弱点,喜欢了谁,就会不顾性命——叫我看也是,公主犯下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没要她的命,这狄虏对公主倒是有情有义、始终如一,这一点,由不得我不佩服他。公主既然在此地,那他不管费多少周折,早晚得找到这儿。比起来,反而是赵守仁那个无耻的贱人,可恨之处胜过狄虏”
女孩说到这儿,忽地坐起身来,一把抓住镜头
“阿沅往后再遇到他,决不能心软你不要再当他是父亲天下没有这种无耻的父亲公主为了救他性命,甘愿受辱,可他呢?把一盆盆污水泼到了公主的头上阿沅,公主是救了你quan家的恩人,你得为她豁出性命去才行”
阮沅怔怔望着屏幕,两行冰冷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说了这么多,女孩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她松开镜头,弯下腰,捂着胸口咳了好一阵子,才算喘过气来。
“这身子真是要不得了,云敏说得对,像这样成日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留着它也是无用,还不如去做这件大事。”她说着,淡淡一笑,“到了明天,你就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忘了你有过一个多么软弱无耻的父亲,有过一个多么可怜无辜的母亲,明天起,你就有个新的名字,还有新的身份:你就是公主这辈子的表妹,你就成了厉鼎彦的外甥‘阮沅’。你也会忘了伯父,忘了凛哥哥,忘了浩哥哥,忘了冤死的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