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钟,她就喝下去整整一壶,连一滴都没剩。
然后,玉壶丢到一边,她继续抱着双腿发呆。
奚术尘斜倚在最里面的软塌上看着她,在心里默默的数数。
当查到一百个之后,庄千落猛然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红的好似火烧的俏脸,嘿嘿对他一笑。
“奚术尘,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庄千落的声线都在打颤,明显已经醉的舌头都不好使了。
奚术尘用鼻子哼了哼,就知道她的酒量不好,逞能的一口气干了一壶,必定过不了一百个数就会醉。
庄千落也不等他回答,抱着膝盖,抻着脖子,扯嗓子就开唱。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的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全忘掉……嘶!”
本来以为可以故作潇洒,谁知道唱着唱着,她却直眉愣眼的只重复这三个字,末了还用力抽了一下鼻子。
奚术尘蹙了蹙眉,以为她即将和昨天晚上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却没想到,她还是忍住了眼底泛滥的感觉,继续唱道:“叹天黑的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想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唱到这里,庄千落就当真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要在车厢里跳舞。
马车车厢再大,也不是跳舞的地方啊!
所以,庄千落才转了半个圈,就咕咚一下撞在墙壁上。
“哎呦!”她捂着撞痛的额角一声惨叫,然后撇着唇角自己给自己揉了揉。
之后,却是转头对奚术尘笑了起来。
那抹痛苦和伤心欲绝,就算再美的笑容,也掩饰不掉。
更何况她笑得……真是丑极了!
“难过就哭,这是何必呢?”奚术尘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却还是忍不住摇头问道。
庄千落满眼酒气,这会儿站着都有些打晃,却是笑着摇摇头,抬头好像是在对天在说一般:“我有什么权力,说我难过?我不过就是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我有什么权力说我难过?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哈哈哈!”
奚术尘轻轻一叹,站起身扶着她躺到自己那边的软塌上,然后用狐裘将她盖严实。
庄千落一把将狐裘拉起来,整个人都躲得让奚术尘看不到,然后整个狐裘就颤抖的好像地震一般。
奚术尘还抓着狐裘边缘的五指,慢慢的紧紧握成拳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里,不知道到底都闪过怎样的复杂。
可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掀开狐裘,就以半跪的姿势,一直看着颤抖的狐裘。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狐裘终于不再颤抖。
奚术尘这才慢慢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手指,抬手掀开狐裘露出她泪痕未干的小脸。
她终于是睡了,安安静静的睡了。
却犹如一枚石子,彻底的击碎他心底平静的湖水,圈圈涟漪荡漾开,却是真真切切的写着三个字——庄千落。
奚术尘被自己突然的醒悟,吓得一个哆嗦。
可是当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后,却又解脱一般的笑了笑。
抬起柔软却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她因为酒气而炙热的脸颊上,冰与火的接触是那样明显,对比鲜明的好像永远无法融合一般。
可是,他不信。
他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更加美的一塌糊涂,却是粗嘎着嗓子,低喃道:“这样也好!把我的人和心给了你,也不算我对不起你,是不是?”
醉倒的庄千落,自然是听不见,也无法回答他了。
葡萄酒的后劲很大,以至于庄千落到底是怎么回到金竹镇,怎么又睡在仙客酒家的,她都完全不自知。
因为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脖子,她伸个懒腰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屋子和布置,倒是没有一丝惊慌讶异。
喊了小二送水进屋,庄千落特意洗了一个大澡,除掉身上的汗味和酒味,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没想到,奚术尘没看到,倒是看见尽职尽责的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