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站起身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嫁衣,绣工精致,纤腰盈握,嗯,很合身。
头饰,华胜秀美,步摇精致,嗯,很合意。
妆容,面容精致,色若芙蓉,嗯,很漂亮。
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呢……
“汐姐姐,我还饿……”一道撒娇声拉回了苏汐的神游,最最重要的是——
“丫头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说话啊!”
自巳时起便已有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容家,容家也算大户,是以默杞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过来,容慕今日休学一天,那些学堂的学子们便都来了贺喜,林林总总也有百十人,容慕、容盛、青豆忙得脚不沾地。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骚动,有小厮来报:“唐县令到了。”
吵吵嚷嚷的院子立刻静下来,人群自动自发地散向两旁,容慕迎上前去:“不知唐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默杞县县令唐听悔早年行伍出身,是容父的副将,后来犯了事被皇上治罪,经容父力保才到了默杞任县令,所以唐听悔对容家很是感激,五年前即使知道容家被新皇通缉,却还是甘愿冒着大不韪之罪帮忙隐瞒了他们的身份。
唐听悔听闻上前一步阻止了容慕行礼,爽朗笑道:“贤侄不必多礼,听闻我那钰贤侄要成亲了,我是来贺喜的。”
容慕抬手做了一个“请”,引着他向和园走去。
刚走到月洞门口,容母已走了出来,唐听悔走上前见了一礼:“恭贺夫人,容哥哥在天有灵也可以安心了。”
容母笑了笑:“世态炎凉,难为你还顾念着他。”
唐听悔正色道:“容哥哥与我有知遇之恩,又救过我的性命,听悔就是赴汤蹈火也难以报答哥哥之万一,绝不敢忘记!”
见惯了人情冷暖,容母也不禁有些动容,笑道:“好了,不谈这些伤心事了,唐大人请上座。”正要转身这才发现唐听悔身后还跟着一妙龄女子,她看似恭谨地垂着头却又忍不住左顾右盼,显然很喜欢这热闹场面却又畏于唐县令不敢造次,只得生生憋着。
唐听悔见容母看向他身后,立刻侧了侧身子向容母介绍道:“这是小女竹颜。”
唐竹颜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声若玉石敲击:“容夫人好。”说完便抬起头看向容母,一脸好奇,父亲已是默杞县最大的官,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一个人这么尊敬。
若是搁在以往,这种盯着长辈直瞧的行为可是大不敬,容母面上不说,心中也不会太待见她,如今经历过许多,已不太在意这些形式,对小辈也诸多宽容,容母没有生气反倒拉过她笑道:“唤什么夫人!叫我伯母便好。瞧着小模样生得多俊,声音也好听。”
被容母夸赞的唐竹颜声音更娇更脆:“竹颜喜欢唱曲儿,每天都有练声的。”
容母的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僵,对这姑娘有了一丝抵触,想当初钰儿还在京城时,与他不清不楚的那个青楼女子也正是个唱曲儿的!
容母心中沟壑万千,面上仍带着笑,却不再与唐竹颜那般亲昵了,只将唐听悔引入了上座。
酉时,客人都已就坐,婚礼正式开始了。
奏乐响起。
众人引颈以盼。
不多时,筱园的月洞门口现出一抹红色衣角。
“出来了,出来了!”一群小孩子甚至嚷了出来。众人也不禁交头接耳起来,这个说见过容家大郎长得一般,那个说容家大郎有病在身,瘦得可怜,交谈声越来越大。
容钰微微倾身转过门来,抬首看向吵嚷的众人。
唐竹颜从未见过这般俊的男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周遭寂静无声,那男子款款而行,步履从容,仿若已脱离万丈红尘,恰似行走在苍翠竹林。
路旁紫陌花开,他分花拂柳,只为她而来。
是因为看到了心上的人,所以那男子才会露出那般温柔的笑吧。
路的尽头,他的面前,是一身嫁衣的她。
容钰微微一笑,握住了丫头的手。
丫头抬起头隔着红盖头看他,影影绰绰。丫头噘了噘嘴,到底记着苏汐的话没有扯下盖头来。
秋风乍起。
卷起红盖头悠悠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