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丫头的手札,容钰难得的震惊了,有些不可思议,就去问了问容慕,毕竟他在学堂消息比较灵通,又常与唐县令来往,对朝中的人物比较了解。
听容慕讲述了一番,容钰更加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
他终于知道,痴儿丫头,丞相燕然,他的暖暖,爱恨交织以至于心心念念的翊,是谁了。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乾华四年三月十八,天气晴。
他成婚了。一个月前。
偌大空白的纸张只写了这两句话。
与前一天忐忑欢喜的心情只隔了短短一夜。
容钰看着如此删繁就简的八个字,心莫名的疼了。
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原本爱一个人的心思统统收起,不留一点痕迹,像记载史册那般不肯温柔,不会怨怼。
隔了一页,仍是三月十八。
是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乾华四年八月十五,天气晴。
那个人,凭什么赢了我呢?
若是她比我聪明,比我美貌,比我更具才情,比我更懂得你的心,我即使嫉妒即使心痛也不会这么不甘心,输给爱情,我愿赌服输。
曾经我以为,你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配的上你,你尊贵无匹不容亵渎,那么我便刻苦努力,一步步追赶,只想离你近一点。
可叹我,竟不知,你我的距离,不是山高水远,不是重重千山,任我再如何披荆斩棘忍辱负重,也无法逾越权势之上。
可笑啊,我还做着妄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的春秋大梦!
做到朝臣,做到丞相,我一步步接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到今日我才发现,我竟然才发现。
翊啊,翊,可叹我,我燕然到今日才发现,与你最近的,不是黎明百姓,不是百官朝臣,而是在这万家和乐的仲秋节上,能够名正言顺与你坐在一起的,你的枕边人。
她家大势大,她懵懂纯真,她豆蔻年华,她甚至还不懂得何为愁滋味,无知无觉地问为何燕相闷闷不乐?
是啊,为何呢?
因为我——权倾东晋的丞相燕然,觊觎着属于别人的东西啊。
她如此不堪,她如此不甘,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做心上人的枕边人,曾自信的以为,全天下再没有一人能够像她这么懂他助他爱他。
果然,人不能自信过了头,今日才知道,我到底,有多自负!
她口中的翊,掌握控制着百官,连丞相也屈居于他之下,除了那个人,谁还有如此权利?
东晋新皇,东方沉玥。
多可惜啊,他乾华三月廿七离京,燕然乾华五月初七进京,仅仅相隔一月又十天,便整整错过了五年的光阴。
若是他身在京中,又岂会放任东方沉玥在她面前出尽风头!
她倒还真是新皇的人。
容钰十二岁时有幸得以入宫与众皇子作伴读,当时的太子还是六皇子,年仅十四岁,九皇子也不过才十岁。
六皇子性情温和,言语幽默,对容钰也多加照拂,容钰性子比较傲,他是那种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的性格,自然与六皇子关系渐渐亲厚。在当时的他看来,九皇子孤僻寡言,性子冷淡,容钰自不会低声下气讨他欢喜,是以三年伴读生涯下来,容钰一共就与他说过一句话,还是在刚入宫时做的自我介绍:“臣子容钰见过九皇子。”
当时的六皇子在一旁笑道:“多日不见,翊儿似乎越发的俊了,越像你母妃琪贵妃了,怪不得父皇这么喜欢你。”
九皇子只字未语,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六皇子,那眼神可让人不大舒服。
后来才知道,九皇子的母妃——琪贵妃——这个容颜冠绝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苗疆战俘中的女子,早在两年前便夣了。
膝下唯余一爱子,乳名唤作翊,苗疆语意为爱。
几年相处下来,容钰知道九皇子不是一个温柔耐心的人,也惯不会与人开玩笑,更十分不喜旁人如此亲昵地唤他翊,可如今从燕然记载的寥寥数语中,她眼中的翊清冷却不失温和,耐心而又细致,也会说笑揶揄她,更是让她唤他最亲密的名字。
他待她的确是不同的。
若不是喜欢,以他的地位,何必如此曲意逢迎?但是,若是喜欢,以他的地位,又何苦暗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