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沉寂无波的双瞳间,毫不自知地划过一抹轻浅的涟漪,心似乎都茫然地顿了半息。
慕亦弦微是皱了皱剑眉,越发不解这段时日渐渐频繁而又清晰的闪烁在心口脑海间的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腕上,似乎又莫名地有些,可等他汇敛了心神去探,那手镯又是如常的冰凉,根本没有半分之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靠近了那镯中所刻的凝洄之地吗?
慕亦弦轻微地蹙眉,让不知他此刻思量的宣绫靖心头猛的一慌,只以为是巨大的痛楚让他都近乎承受不住才皱了眉,焦灼担忧间,竟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阿弦,你到底怎么了?”
言辞熟络,心急之下,竟是都忘了伪装,可此刻全全忧急着慕亦弦的状况,她竟然完全不曾注意到此刻这句话的不妥。
而慕亦弦听见这句话,少有地错愕愣了愣,但他神色向来不露于表,只在眸中浅浅闪过一瞬狐疑,便迅速压了下去。
而后,淡淡回道,“应是阵法的缘由,内息失控,冲撞经脉。”
内息失控,冲撞经脉!
宣绫靖一惊,难怪她不曾感到分毫不妥,竟是单单针对武者的内息。
就算她未曾习武,内息失控究竟是什么状况,她却是知晓的,内息在体内胡乱窜动,那对经脉而言,是极大的负荷,就好比每一寸的经脉都被人强行拉扯着,痛入骨髓,难以忽视。
难怪,就连慕亦弦都因忍痛而渗出了满头冷汗,甚至浑身随着经脉的战栗而轻颤不止。
知道了缘由,她心中的焦灼也终于稍稍放缓了几分,终于有意控制着自己此刻的情绪,只微微眸含疑色与忧色,可在心底,那疑虑却正在一分一分扩大。
上一世,他们误入这小村落时,根本就从未遇到过任何问题,甚至因为当时的狼狈,这个小村落的村民还对他们照顾有加,可这一世,为何会完全相悖?
疑虑无从解释,她只能暂且压下,峨眉微蹙,迟疑地道,“看来确实应该是核心阵法的影响,可一时半会肯定寻不出破除之法……殿下,今夜还是先不……”她正想劝说。
可她的话尚未说完,慕亦弦眉峰如剑,沉冷肃然,利落起身,走到了屋内唯一的木桌旁。
他的背影颀长挺拔,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银色月光镀在他如墨的发上,如同染上了冰冷的剑光,整个人孑然于此,却丝毫不敢让人小觑分毫!
他嗓音冷冽,却自成不容违逆反驳的威势,拦住了宣绫靖欲要出口的劝说,“我先去探探此地。郡主在此地稍待。”
话音不落,更不待宣绫靖有所反应,他已然动作一气呵成,跨上木桌,又借着木桌的高度,一跃攀上了屋顶。
他的动作极为迅捷,丝毫看不出身体内的经脉正承受着非人的痛楚,可迎着月光的清辉,却能更加清晰地看清附在他面庞上那一层晶莹的水雾,正是他面上沁出的冷汗。
眼见慕亦弦转身便要离去,宣绫靖匆忙开口阻止道,“殿下!”气急之下,竟是呛地猛咳了几声。
可此刻,她却完全顾不得平心静气,极力忍住,毫不停顿地急声道,憋得一张娇小的面颊通红一片,“殿下,此地乃是核心阵法之内,殿下一人实在不妥,还是带上臣女一同吧!臣女对阵法有所研究,若是遇上阵法变幻,也能有应对之策!”
说着,更也不待慕亦弦有所制止,她亦是兀自站在了石桌上,攀向屋顶,可他身高与力量都不比慕亦弦,整个人勉强抓住屋檐,明显有些吃力。
慕亦弦沉冷得站在原地,眸色深邃难辨,盯着那固执地要随他一同的女子,伫立片刻,才忽然蹲来,一手抓在了宣绫靖的手腕上。
冰冷透骨的触感从手腕处传来,宣绫靖猝不及防下猛的打了个冷颤。由着手腕那一处的冰凉,竟是让她浑身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透体冰寒。
直到被拉上屋顶,那一抹冰冷从手腕处消失,她才终于渐渐感觉到丝丝暖意回拢到身上。
可心下,却猛地一沉,慕亦弦内息失控的情况,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可慕亦弦并无一丝迟疑,当即便带着她一同跳下了屋顶。
整个小村落笼罩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静谧,零零散散地微弱烛火从各家各户茅屋的窗户里透出,更是显出一片别样的祥和。
宣绫靖思绪有一瞬的飘忽,却被她瞬间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