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躲右闪之中,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就连面色,都隐隐从苍白变成了灰败之色,整个人竟是如同要垂垂老矣的将暮之人,难寻半分生机。
而在他手忙脚乱地躲避之中,他指尖沾染了他血迹的铜钱却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他掷入地面几处,而三枚铜钱落地之后,桑莫的阵势酝酿也终于进了尾声,狂风骤息,就连整个阵内都忽然息了所有动静,宛如一潭无法激起任何波涛或是涟漪的死水,万籁俱静,只剩唯一的声音,那便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而此刻,这心跳声格外响亮,扑通、扑通,静得可怕!
而不知何时,本只存在心跳声的空间里不知从何处开始传来鼓点声,钟声,鸣笛声,各种具有震力的声音从无到有附和着心跳声开始响起,而随着加入的声音越多,所有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难以形容的音波,震耳欲聋,甚至不知何时开始带动了心跳的节奏!
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到最后,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轰鸣而强有力的节奏宛如铁锤,一紧一松,毫不留情地敲打在心上!
这就是桑莫此阵的核心所在,亦是从宣绫靖那一张雏形阵图衍生而来,仿照了千年古阵那失明一瞬的天地苍茫的磅礴感。
可这磅礴感却不再只是感觉,反而被他改进化成了实实在在的声音,而通过声音的交叠共振,演化出了无形的攻击!每一声,都是难以躲避的裂心之痛!
闻人越面色越发灰败青白,整个人弯着身子,根本没有气力站直,呼吸更是迟缓地跟不上心跳的节奏,有一种难受的窒息感死死憋在心口,怎么也舒缓不尽这一口郁结,而随着这越来越急的多重声音同时落点又同时轰鸣作响的节奏,这一口梗在心肺间的郁气好似要凝实一般,一分一分将窒息之感加大!
他右手死死按在自己心口,妄图通过手掌的力量,控制住已经被交杂重叠的声音所控制的心跳,可此刻,就好像有人拼了命地在挤压他的心脏,却又生生扼住了他的咽喉,就算他极力地张嘴吐息,却怎么也都是徒劳无功,反而只能眼睁睁的真真切切地感受着窒息感一分一分随着心脏的剧痛而加剧。
他弯着腰,拼了命地呼吸,拼了命地走动,似乎想要寻一处能够舒缓这种窒息之痛的地方,可整个阵都在桑莫的掌控之中,无论他走到何处,那落入他耳中的心跳声和各种夹杂的声音都如同贴在他的耳边,震耳欲聋。
冷汗打他所有的额发,贴在他灰败的面上,而衬着他那一双隐忍而又冷厉的琥珀色双瞳,忽的莫名生出一种寂凉的寒意。
因着心脏的剧痛以及呼吸跟不上心跳的窒息,他眼前已经隐隐浮现昏黄之色,整个人神思隐隐有些恍惚。
再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闻人越狠狠咬了咬舌尖,敏锐的痛楚依稀带来一丝清明。
而趁着这一丝清明,他艰难地瞥了一眼被他掷下铜钱的三处,又扫过一眼被他滴下血液的几处,终于,一直半隐于袖中的左手探了出来,有一根手指的指尖正凝着一滴血。
已经滴落的鲜血加上三枚铜钱的方位,隐隐合成了两个莫名的痕迹,而他此刻所站之处,正好将这两处连结在一起,只要再滴落这最后一滴,便能将所有的轨迹连成一道诡异的图。
而这图,与宣绫靖他们所研究的阵图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有说不清的差别。
从最初被困入阵,忽急忽缓的逼迫,阵外时而的冷箭,再到桑莫此刻的步步紧逼,闻人越已然大约想明白了慕亦弦的目的,故而,他一直忍着不曾动手,存着一丝侥幸,想要通过武力强行破阵而出。
他虽从未小瞧过这花费五年时间才将阿靖布下的葵天兵阵破解的桑莫,可却也没想到这个阵,最后的攻击手段竟然如此诡异,根本没有半分躲避的方法,就算是封闭听觉,那震鸣的声音亦是能影响心跳声,在越急带动心跳的下,将心肺间的窒息之痛一分一分推到极致!
此刻,已经不容他再隐藏,若再不拿出手段,他恐怕,真的会被逼死在这个地方!
他还阿靖复辟北弥,他还要好好保护她,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就算是让慕亦弦试出了他想要的结果,他也绝不会让他找到阿靖的葬身之地,绝不会让他打扰阿靖的安宁!
绝不会让他得逞!
他面色痛楚,眼神却忽然荒寂的可怕,手指翻转,指尖的鲜血眼尖便要划落指腹,落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