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穷极一世,也没能问出口的问题,这一世,竟是借着他们的定情信物,借着阿弦已然忘却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才终于有勇气问出口。
宣绫靖话音落下,慕亦弦却忽然沉默了下去,就连浑身的气息,都好似彻底收敛了一般,若非看见对面还坐着一人,只怕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良久,久到夜色一分一分变得浓郁,久到月上枝头,清辉满池,潋滟泛波。
久到,宣绫靖以为慕亦弦不会开口之时。
忽然,一道冰冷的如同九幽寒潭雾气的声音缓缓从对面飘了过来,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底冻彻,再无一丝暖意。
“北弥先皇亲口承认,他布下极致恶穴,毁朕四皇姐的尸骨!五骨锁穴,极阴风水,让她受尽阴鬼折磨,不得超生。”
“这不可能!”宣绫靖只觉双唇冻得僵住,不知道如何,才将这句反驳挣扎着说出!
她想过太多太多的猜测,却从未想过,她父皇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可慕亦弦冰冷的话,却将她一点一点推入冰窖之中。
“这是六年前,北弥先帝死之前,在朕四皇姐墓前,亲口承认的罪孽!”
宣绫靖怔怔地盯着慕亦弦不含一丝波动的纯黑瞳眸,想从其中看出哪怕一丝的诬陷来,可慕亦弦不闪不避,冷漠至极地盯着她,无声无息却坚决地表明着他绝无虚言。
“长公主,烛心镯,还请物归原主,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不客气?”宣绫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与阿弦之间,竟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以前尚未查清之时,她心底一直暗藏着哪怕一丝的侥幸,期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可如今,残忍的事实,却将她深藏心底的期盼,击得支零破碎。
“东帝不是誓要诛我北弥皇室吗?本宫近在眼前,东帝为何迟迟不动手?!”宣绫靖忽的自嘲地低叹道一句,眸中心底,满是难以言说的悲戚。
可定定盯着她双眸的慕亦弦,这一刻,瞳孔却陡然难以自制地缩了一缩。
这双明明与月宁郡主神态完全不同的双眸里,这一刻,竟是如出一辙,静无声息地流淌着无边无际的如月华一般冰凉透骨的悲戚……
直将他都生生感染,心莫名一悸。
第二百二十六章奇怪,南君贵人
而与此同时,身处暗室沉默良久的阿九与聂君厝终于回过了神来。
阿九神色沉默而冷淡,一言不发,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流连在暗室里,幼时的画像上,清冷的视线里不由的染上了无尽的怀念与回味。
这满屋的画,幼时的是她,年长的是姝晴,她的双生妹妹。
当初,所有人都向着她虚弱的妹妹,逼得她离家远走,再偶尔回来时,所见的俱是他与姝晴的情深缱绻,她以为,他终究是爱上了姝晴……
却原来,姝晴竟是一直假装成了她?
视线似有柔意,似有追思,一直流连在壁上的一幅又一幅的挂画上,只将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重新在心底深处唤醒。
聂君厝发觉她的眸光与神色,阴鸷的眸底不由也泛起无尽的柔意,一寸一寸追随着她的眸光,就好似在一同重温他们当初的记忆。
可忽然——
阿九瞳眸一怔,视线久久凝在了一副明显年岁并不久远的画卷上,倒像是这数月间所画。
而那幅画里,所绘场景,竟是当初暗下相见的草亭,而画中所绘之人,正是她。
“你——那时就认出了我?”阿九怔怔指着那幅画,问道。
聂君厝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只是觉得有些神似,毕竟已经过了多年,容貌有变,回宫后,我偶然发觉姝晴尸身上与你一模一样的胎记没有了……这才派人调查当年宁府之事,发觉了双生子的事情。”
聂君厝走近几步,指腹摩挲在那画卷之上,喃喃柔和地道,“这是我……调查出真相后,才凭着记忆所绘……本是想,等这刺杀之事结束,再去与你相认,却没想到竟是你暗中跟踪我到了此地……”
说及此,聂君厝才陡然想起似的问道,“倒还未问,你为何要暗中跟踪我?北弥长公主的命令?”
“不是。”阿九果断地否定道,旋即才想着补上一个借口,“是……是我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