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脉的手就势将人扣入了怀里,虚弱之下,他只能堪堪倚着墙壁才足以维持坐姿,直到真真实实地触感自胸口传来,才让他真真切切确定,这不是梦境!
阿靖,还活着!
盘膝坐在另一处的闻人越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首先瞧见的,便是从他衣袖滑落出来的生辰玉牒,此刻竟是四分五裂地碎落在他的衣摆上,而那碎片之上,竟是干净剔透的再无一丝血痕杂色!
奇怪了……
但这一丝怪异并未让他多想,当即便落在了慕亦弦与宣绫靖那处!
瞧见宣绫靖已经获救出来,他眉宇间不由地涌出了一抹欣喜,可随后,才不禁一疑,更是奇怪,他们刚刚……不是还在挖地道么?
阿靖……阿靖师妹,还有连安王他们,怎么已经出来了?!
可不待他问个清楚,便见慕亦弦满眸沉寂中,却流淌着一丝复杂与满满的感激之意,虚弱狼狈的坐在地上,却对着他,沉沉道了一句,“多谢。”
一谢他让他来到此世,二谢他牺牲意识,救了阿靖。
闻人越不明所以,却没有寻得到机会问,慕亦弦已经招了惊楚扶他出去。
闻人越瞧着慕亦弦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心中疑虑不禁更甚,可目光落到那仍旧被他稳稳扣在身旁的那道少女身影时,他心口莫名一缩,极其陌生的伤怀之感倏忽漾满了心头,可却一晃而过,恍如幻觉,他想细感,却早已无处捉摸。
他摇了摇头,将这一丝莫名抛入了脑后,才追着他们向着地道外走去。
他们走出地道时,夜色早已褪尽,熹微的阳光已经稀稀疏疏照进了密林,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大地,仿若一片生机勃勃,美好安宁。
慕亦弦微微仰头瞧了瞧天空,一洗如镜,清澈地仿佛阿靖的眼睛。
许久不见的明亮刺得他眼眶微红,可他唇角,眸底却毫不自知地漾着笑,笑得满心感激。
终是一切无恙,终是悬心落地。
阿靖,还在他怀里……
希望,就在远方。
他会珍惜,会等她醒来的那一天,无论多久,此生愿矣……
他回头瞧了一眼闻人越,幽深的眸底,漾着几许复杂,斟酌片刻,却也没再提及,也许,是不想此世的闻人越也落入上一世同样的困境。
他怎会不知,上一世的闻人越对阿靖的爱,从不比他少。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对错,没有多少,更没有退让!
一生执着,便是如此。
……
慕亦弦虽未提及西帝闻人越,另有一人,却也知晓,那便是……连悠月。
凝洄族中,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孤零零的漂浮在池塘水面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可在西帝闻人越消失地那一刻,她双眸却倏忽睁了开来!
那一双眼眸里,浸满了悲戚,还有丝丝泪光氤氲着,而她茫然呆愣地仰望着天空,仿佛也已失了魂落了魄,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天空里仿佛出现了西帝的虚影,温润地眉眼里也终于如她期待那般只剩下了她一人,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她便欣然地探出了手去……
凉薄的空气缭绕在指尖,仿佛在嘲笑她的幻想……
怔怔回过神来,她才茫然呆愣地垂下手来,喃喃自语一句,“殿下……你终究还是为她…放弃了一切……”
再也……见不到了……
叹声落下,她悲伤的合上了双眸,池塘里本是静静地水流忽然急湍了起来,仿若在她的身旁有一个旋涡,全全向着她涌流而来,而她,就在这涌流之下,慢慢……沉入了池底……再不愿醒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恍惚,不知岁月
两年后,无睨山。
此刻正值春盛,草木郁郁葱葱,昨夜又刚下过雨,空气格外的清新。清晨的山顶,笼罩在薄薄的朝气云雾里,显得无比静谧又悠远。
可在这份悠远遁世的宁静中,无形里总有一种沉重的悲伤缠绕其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这一份伤感落寞氤氲此地已经足足两年,浓郁的仿佛早已渗透到了此地的一草一木中。
而这一切,皆是起源于两年前,慕亦弦将昏迷未醒的宣绫靖安置在了此处。
当初满是断壁残垣、破落残败的山顶如今已经生机勃勃,草木繁盛,小屋错落,无比宁静美好,却独独少了那一人的苏醒,让此地的美好风光无人欣赏,只存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