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是否能够破阵,她也不能轻易破之。
如若迅速破了此阵,那她还如何有理由将慕亦弦牵制在东渊盛都之外呢?
言罢,宣绫靖便故作沮丧低沉地垂下了臻首,可她眸中的视线,却毫无沮丧之态,反而,盈盈流转着一抹轻柔甚至带着一丝浅笑的微光。
慕亦弦,如今的我们,可是政敌呢,不是吗?
唇角似有若无的轻笑,好似穿过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那寒气噬人的悬崖边上,回到了那钳着她,却兀自自欺欺人、矛盾苦楚挣扎的纯黑瞳眸上,从那双瞳眸里,她看见的,不再是自己的狼狈,不再是慕亦弦的自欺欺人,而是,她此刻释然的轻笑。
这一世,便只与你为敌了,阿弦。
无声在心底一声自喃,宣绫靖唇角的笑容缓缓消失,唯剩眼眸里的轻柔浅光缓缓划开笑意,而后,沉淀为静谧而又冰凉的纯净月华。
第四十六章失传,再见控心
“吱呀”一声木门声响,宣绫靖这才发觉已经走到了正屋之前。
木屋内,正有一名侍卫悉心照料着昏睡在床榻之上的桑莫。
而此刻,桑莫毫无知觉地平躺在木榻之上,唯有尚算平稳的呼吸证明着他此刻的暂且无恙。
慕亦弦挥退侍卫,侍卫身形一闪,便不知藏匿去了何处。
想来,在这小院四周,就如同这隐藏了身形的侍卫一样,不知暗中正藏匿着多少侍卫护在周遭。
宣绫靖跟随着慕亦弦踏入屋内,却把素鸢拦在了屋外,担心木屋之内会有触发阵法的阵眼所在。
素鸢担忧之色霎那溢于言表,与长公主先前所说的话,她都听在耳里,此地看着普普通通,但却是暗藏阵法。虽说她并不担心长公主会被困在阵中,但却不放心长公主一人以身犯险!
更何况,还有那一心想要杀掉长公主的东渊在!
顾不得宣绫靖的制止,素鸢已然浑身警惕地跟着踏入了屋内。
宣绫靖无奈地看了一眼倔强的素鸢,也不再阻拦,反是静下心神,仔细打量着屋内格局。
这屋内布置十分简单,以镂空木雕隔成三间小室,中间类似厅室,有案几桌椅,左边是间小书屋,放着几件破旧的书简布帛以及雕花茶案,而右边,则是一架简单的木榻。
若非先前所见那不受风力倾斜的炊烟,此地倒还真是像极了一处悠闲隐士之所。
而等宣绫靖收回打量的视线之时,眉心却稍稍紧蹙了些,思绪亦是有些沉重。
这里的阵,好生怪异,并且,隐藏的如此之深。
寻常布阵,多是依靠山川草木或借金石器具之力,呼应天地星辰排布,布下阵图,引导天地之力。
大到当初她在北弥边境所布的葵天兵阵,便是将天地之势借用到了极致,又加之十万兵士之力,才将桑莫与慕亦弦等东渊铁骑不损一兵一将拦于北弥境外整整五年。
小到林间自然而成的天险雾障等,亦属自然之阵。
可这一路走入,从小院到屋内,她竟是不曾看到半点阵图的迹象,就好似,此地根本没有多出分毫布阵所用之物。
可若未加外物,此阵,又是如何布下呢?利用原有之物?
宣绫靖眉眼愈发紧蹙,却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慕亦弦并不打扰她的观察与思量,剑眉含锋,瞳眸幽沉难测。
而宣绫靖警着心神,眸光一寸一寸扫过整个屋内,最后,却忽然带着几分凝重的落在了那躺在木榻之上的桑莫身上。
眉心一跳,骤然沁出一抹寒意。
“殿下,你是说,桑莫现在被困在阵中?”嗓音如同染上了雾气,有些湿凉的冷意。
“不错。”慕亦弦点点头,显然听出了宣绫靖的弦外之音,不待她继续开口,便是接着道,“依本王判断,此阵,极似当日竹林阵中,云姑娘所提的控心之阵。当日情势紧急,桑莫也不曾多与姑娘讨教,后来曾翻遍古籍,确实在一本残本阵书中寻到了此类阵法讲解。”
闻言,宣绫靖心下陡然一惊,原来,桑莫与慕亦弦早已在暗中验证过她那日在阵中所言之语!
“桑莫将本王强行送出阵时,也极为匆忙地告诉了本王控心阵法四字。”慕亦弦并未察觉宣绫靖陡然的惊诧,继续道。
慕亦弦的肯定,让宣绫靖心绪陡然重重一沉。
控心阵法,以控制心神为主,与寻常幻阵明显不同。
寻常幻境,只是让你眼前所见所想产生变化,实际上,不管是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入阵之人仍旧是在自己控制自己身体的行为举动,如若只是幻觉,甚至可以凭借自身毅力强行脱离幻境,不管幻境内发生什么,都不会对实际中的身体产生伤害,顶多是将人永久困于幻阵之中,直到耗尽人体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