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琴忽就跪倒在镜虚面前,哭道:“师父,我求求你们,放过他罢!他犯下的罪孽,弟子替他承受……”
镜虚脸色一变,责道:“你怎恁地糊涂?他那叫自作孽!这人丧尽天良,毫无人性,根本不值得你可怜他!”箫自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又劝道:“琴姨,他是罪有应得,你又何必如此。”说着,就想把她扶起来。
端木琴却执意不肯,泪水如珠连落,摇头道:“这些年,都是我一直在欺瞒他,若是早些告诉他真相,或许他就不会受蓝啸天要挟,方丈也不会受伤,沈大侠也不会死……都是我,是我罪有应得啊!“
这话一罢,众人真是又惊诧,又疑惑。
镜虚大奇道:“你……你不是在替蓝啸天求情吗?你说的‘他’到底是谁?”端木琴也是错愕不已,缓缓站起身来。她只以为蓝啸天早将一切都说了,哪知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常欢道:“她说的……是肖岳!”
端木琴一惊,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常欢厉目而视:“其实肖岳就是蓝啸天说的‘杂种’,月明死了以后,你就李代桃僵,只因你们那双眼睛长得很相像,还有那雕刻之术,是月明教你的吧?”
箫自华与任离云不由惊呆,而镜虚听常欢说到那双眼睛,这才如梦初醒——端木琴与月明,眼睛确实很相像,当年一时传为美谈,只是月明失踪不久后,端木琴也得了“眼疾”,怕见光,一直以布蒙眼,此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到如今,早已无人提起。
在司马家那时,常欢听端木琴说出肖岳的身世,他早有些疑心,正想细问时,恰巧血狼等人寻来,接着一心要对付蓝啸天,故而未曾细思,今日看见了师傅易容成月明的模样,他才惊悉,两人眼睛如出一辙!
那蓝啸天,听得“月明”问他“杂种”是谁的时候,突然识穿了月明是假扮的……再听蓝嶙说到的燕子楼奸细,想来此人定是蓝啸天最安心的一枚棋子,只因他手中有肖岳“亲母”这个筹码!这也是端木琴在司马家时一直想要掩饰的真相!
想到端木琴竟任由肖岳将贺仙带走,常欢怒不可遏,抽出任离云腰间佩剑,架到端木琴脖上,喝问:“肖岳在哪?你不说,我让你人头落地!”
端木琴脸上却无一丝惧色,嘴角冷笑:“蓝啸天骂他是杂种?呵呵,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肖岳是不是那个大夫的儿子……”掏出怀里那一对石雕小人像,“肖岳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带走贺姑娘,没有恶意,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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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三十章 绝别
飞霞漫天,映红了整座山头。
日暮沉霭,树顶不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
贺仙望着山脚那片密密麻麻的林子,道:“你听,那人是不是到了?”
见许久没有动静,转头看去。肖岳已放下了后背的箱子,仰卧在枯黄的草地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贺仙暗想:不是说好了来抓那人的吗?怎么睡起觉来了。
在上嵩山途中,端木琴告诉她,已经查探到害死她师傅那人的行踪了,以防他逃脱,肖岳打算前往埋伏,贺仙一听,也不去参加武林大会了,立马下山找肖岳,要与他一同前往。
及后才发现,这地方就离肖岳家不远,她也来过两回,可都是在山脚下,这回,是在温泉池后的那座高山顶上。
贺仙蹑手蹑脚地走到肖岳身旁,正弯下腰想看看他是否真睡着了,却不防他突然开口:“我在听风声。这恐怕是最后一回听了。”
贺仙吓了一跳,也坐到一旁,静下来想了想,问道:“为何是最后一回?”
肖岳不答,睁开眼盘腿坐起,道:“我小时候最喜欢跑到这儿来玩耍,你看,附近没有比这儿更高的山了,真是畅快!”
贺仙立马爬起,往山下望去,眼界霎时开阔。远处的荒村野店,亭桥楼阁,河水乍合乍分,均是一览无余,登觉心旷神怡,烦愁立消。随口问道:“是跟月前辈一起来吗?”
肖岳听罢,微微一顿。应道:“不是。我一个人。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来。”说罢,又躺了回去,看着片片浮云,道:“五岁那年,我娘得了重病,蓝啸天把我和我娘分开囚禁,直到七岁那年,蓝啸天说,带我去见她,隔着一道铁门,上头只有个狭长的方形门孔,我看见了那一对与我娘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门底下的窟窿,伸出来的那两只精于雕刻的手。我还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