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做主,残暴横行,遗臭万年,终失其位!”
刺客面前力抬头,喊罢,撞向刀刃,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举座皆惊!
他们纷纷偷着视线看向御座之上,昭桓帝四平八稳地坐着,听完刺客的话后似乎还启唇笑了一下。
金甲卫去探人鼻息,摇了摇头。
“众卿受惊了。”
萧元政似乎并不觉得受到最大惊吓的人是自己,还有心情安抚几句,当真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
躲藏在大殿各处的朝臣才缓过神收拾形貌,缓缓走出来,作势怒斥起这大逆不道的刺客。
萧元政摆摆手,“既然今日不太平,那诸位就早些回去吧。”
他没再留话,在众人簇拥下离去。
尸体很快被拖走,殿上只留下一团暗红色的血渍。
第79章
昭桓帝离了席, 殿上留下的宾客开始私语。
全天下守备最森严的地方,竟然混进来刺客!虽说连昭桓帝一根手指头也没碰上,但那番犯上作乱的言语, 也足够惊神泣鬼了。
朝臣逐一退散,沈清和一人岿然不动。
今日这消息只在安宁殿, 指不定明日就会散播到京都的大街小巷,宫廷夜宴, 皇帝遇刺,加上那鼓动人心的一番话, 皆是世人所爱八卦的, 他都能想到会被夸大变形成什么样子!
他不信一个毫无根基的刺客, 随随便便就能潜进宫里, 背后一定有人操纵摆布。
沈清和越想越心惊, 凡事就怕开口子。自此之后, 指不定有多少人打着这旗号兴风作浪!
虽然来了宫宴, 但横生不测, 他连和萧元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京都水深, 还未了解透彻,更遑论布置点其他的。
“沈清和。”
黑发青年闻声抬头, 叫他的是同在宴上的越芥, 同是一身赤红衣袍,刺客垂着头看他。
“没想到你还能有回来的一日。”
“是啊, 咸鱼翻身, 越公子是不是失望得很?”沈清和知道越芥厌恶自己,自己也觉得越家人是个顶个的讨厌,现在既已不必虚与委蛇, 他索性直接拿话刺人。
“你就不该回来。”
沈清和不乐意了,身体向后仰倒:“嘿,我回不回来,干你何事?”
有复杂的神色在越芥眼中闪现,沈清和以为自己错看,他竟从越芥脸上看到了……
闪躲?
沈清和面色复杂:“喂,不会又有什么招数等着我吧?越芥公子,我已经在你们越家手下脱一层皮了,没必要这么恨我吧?”
“你是什么东西,恨你干什么。”越芥没忍住呛他。
自从徽州回来,堂兄对他冷待许多,有关沈清和的事再没有同他说过——或许在堂兄心中这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沈清和或许是有点能力,但也不至于让堂兄一再为难……
他从前觉得,书中自有大道,把书库里的书读通,那万事万物其义自见。
时至今日,他已经通读不少,可越是博通经籍,他就越是不明白。他不明白霁公子,不明白沈清和,甚至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干嘛?”沈清和盯着他,“我在你们越家人身上可不止栽过一回,还差点死了,这次你又想怎样?”
不曾想自己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越芥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横眉冷视,丢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招他惹他了,我都还没发作呢,倒是他还甩人脸色!
越家大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要可以,越芥一巴掌,越隐两巴掌,那越霁更是降龙十八掌!
沈清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又想到今日夜里的刺杀,那一点愉快瞬间散了大半,烦躁地挠了挠头。
难道真是君心难测?
陛下啊陛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要再叫我猜谜了好吗!
……
当日夜里,昭桓帝布下旨意,宫宴劳倦,今日又是歇息。
自他继位以来,放假还没放得这么勤过,大卷王也有要放松的时候?
假是放了,沈清和完全没有宅家的心思,府中长吏倒是知无不言,但总是答不到点上。已然陷入被动,哪里还坐得住,必须亲自就得出去了解京都如今形势。
他着人出去打听了一番,白莲教覆灭,魏家也大不如前,再没了春水煎这样的东西大肆供应,连带京都子弟聚饮的酒局都少了许多。又因科举盛行,文教昌隆,多了种名为‘诗社’的风雅集会,多于园林茶楼,即席赋诗,时常还设立彩头,风靡京都。
不少才子从诗社中搏出了名头,声名鹊起,镶边贴金,一时人人都以入大诗社为傲。
——倒是个重新打入京都的绝佳场所。
京都大小不少诗社,他挑了正街上一座大茶楼进去。诗社风行,茶楼生意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沈清和随手点了一壶清茶,几盘点心,店家送到转头就走,忙得脚不沾地。
果然,这茶楼是‘卢兰诗社’的据点,已经被来吟诗作赋的人占去大半,堂下浮廊都是文人打扮,墙面上应景地挂设许多字画,俨然认准了谁才是金主。
作诗啊……这不巧了吗。
“系统,你上。”鼓捣文墨的事,谁比得过系统啊,就是无题有题,一炷香还是一盏茶,系统都能分分作出上百篇诗词文章,因着庞大无比的数据库,古今贤人标榜再侧,每篇拿出来都是可圈可点。
系统恹恹:“我不去。”那日的不适就没散去过,系统将将自己检视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写了报错上传主系统,也得到了‘运行正常’的回复,叫他纳了闷。
沈清和不急不缓地端起清茶喝一口,点了点桌上两盘茶点,“办完事了,这些都给你。”
桌上花型糕点半绽,层叠的饼皮下,露出嫩粉色的内芯,幽香四溢。
系统:“……成交。”
他戴一顶宽檐帷帽,白绢覆面,直直就朝堂中酣谈的人奔去。
沈清和闲暇地看着窗外掉光了叶子的秃柳,只剩细细的枝子依风拂动。不消片刻,就听到人群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称赞,该是快进到系统ai作诗大发神威,打脸众人的剧情——
那也到他登场的时候。
被围在中心的少年身量还没那么高挑,头戴帷帽,白绢覆面,因为一刻钟作了十首不重样的诗赋,被众人盘问着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沈清和适时拨开人群,按住了帷帽少年半边肩膀。
“这是我侄子,一下没看住,叨扰各位了。”
沈清和身形高挑,不似寻常的敷粉涂脂的矫饰,浑然自成的昳丽相貌,眼若辰星,世风逐美,这样身姿气度都不凡的,叫所有人眼前一亮。
“小公子才思敏捷,竟然能三步成诗,实在奇哉,将来定是科考场上的好手啊!”
沈清和谦虚:“哪里哪里。”
众人见新出现的公子虽长得一副非凡样貌,却十分好说话,言谈之间有如清风拂面,对他好感倍生。想到这种子弟定然家境殷实,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门路,便厚着脸皮发问:
“不知小公子如此聪颖,素日读的都是什么书,请的哪家先生,上的又是哪里的书院?”既有一便有二,所有人都看过来,如今取士,科举就是人生的翻身仗,他们都想知道答案。
沈清和懂他们的热切,海淀一千五一小时的名师辅导还得有人脉才能请到,想打听这些再正常不过。
他看了系统一眼,装作盛情难却道:“各位可听说过《清北小状元》?”
这群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沈清和探口气,看来学术的尚未吹到京都,不过也不要紧,就让他来开拓这片新市场——
“我们家小孩之所以那么聪明,就是从小做《清北小状元》来的,哪里不会学哪里,需要提前十年打好基础,才有将来的一举中试啊!”
茶楼里文谈的早都不是小孩,早没有可供挥霍的十年光阴,听他说完一个个哀叹连连,沈清和话锋一转:“不过又有言道,种一棵树最好的事件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只要诸位有向学之心,在辅以这精品教材,他日定能在考试中争有一席之地。就是自己考不上,不是还有儿子孙子,科举要从娃娃开始抓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