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些“是我不对”“是我无礼”之类的话,气氛反而越发奇怪,说话更加干巴。
他们就站在入府后前庭路上,附近时常有下人路过,均对两个僵硬的雕像投以怪异目光,却不敢上来质问。
牧封川与展宜朱面面相觑,瞧见对方眼中懊恼,忽然莞尔一笑,道:“原来展白城的‘展’也是展小姐的‘展’,如此说来,令尊便是此城城主了?”
他一开口,周围已然凝固的空气立时被打破。
展宜朱舒一口气,笑道:“哪里当得了牧道友的展小姐,家父并非城主,却是展白城情况特殊,牧道友第一次来,不如由我介绍一番。”
牧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展宜朱重新起步,缓缓入府。
原来,展白城最主要的两个修真世家,一家姓展,一家姓白,两家多年联姻,哪家有炼神长辈,就由哪家担任城主。
毕竟,除了万城主那样守着一只宝龟的幸运儿,以一家底蕴,想炼神期修士不断代,几乎不可能。
当然,也不是所有城市都要炼神还虚期修士,只是展白城并不算小,周围资源也还丰富,因此,要想守住自己的利益,城主只是结丹期的话,便稍显不够。
“家父自结丹后,修为再无寸进,因而现在城主是白家伯父担任,牧道友可是有事需要找城主?”
展宜朱十分敏锐,道:“其实我家现在虽不任城主,却也有些地位,牧道友若有需要,可与我说,若实在帮不上忙,我再带你去见白伯父。”
牧封川一顿,脑海念头一转,缓缓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傻子,从展宜朱语气中可以听出,对方其实并不想去找白家,说不定两家正有龌龊。
毕竟,这种靠联姻互相扶持的家族,再如何好,也有些说不清的内情,或许其中一家想吞并另一家呢。
牧封川是来买石头的,不是来玩家族对对碰,就算没有城主帮忙,大不了他慢慢找就是了。
因此,他干脆连展宜朱都没说。
否则担了人情,说不定就要为还人情卷进去,委实不怎么划算。
展宜朱似乎有些遗憾,却也没有逼问,只领着牧封川来到一处客房,让他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牧封川这时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不该脑子一热就跑来见人,这个世界与上辈子不同,很喜欢留朋友住在自己家,他以为的见一面问个消息就能走,现在却被绑在展家。
听展宜朱说,为了谢谢他在秘境中的帮助,展父也要见他。
其实大可不必!
他心中尖叫,面上一派从容颔首。
主要是,若没来也就罢了,来了却急匆匆要走,简直是得罪人,若他还想留在展白城办事,就不能这样粗暴告辞。
看看后面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吧,牧封川暗自叹气,下次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
让牧封川在客房稍休息片刻,展宜朱离开,说是和展父讲他来府一事。
牧封川强行按住自己欲把她拉回的手。
他打量一圈客房,与客栈比起来,环境自是好许多,但于他来说,还是更喜欢客栈的自在。
“我还有啥散修朋友?叶彤意应该不算,怎么也不可能还跑她家去,嗯……晋相年,他好似还留了东西!”
牧封川一盘点,一个身影晃入他的脑海,只不过令他汗颜的是,他已经几乎忘了对方模样,记忆中深刻的,唯有那股与章雍相似的气质。
想起章雍,牧封川又是一怔,这个名字似乎已离他很远,他也许久未想起对方。
“有缘无份,或许,我该忘了他。”
在储物环中翻出晋相年给他的联络盒,打开盒盖,牧封川大吃一惊,这件几乎被他遗忘的联络盒中竟挤满信笺,此刻一开,顿时爆了出来。
他连忙接住漏出的信笺,又把盒子里的倒出,搁在旁边。
随意挑选一封打开,两三眼读完,内容不多,大约是在某地见到某某奇景,尝到了某某食物,与牧封川分享。
牧封川将其他信笺一一翻开,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内容,只是所在位置不同,美食风景也有不同趣味,其中夹杂着两三件听来的趣事,读起来颇有趣味。
牧封川迅速扫完所有信笺内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和对方结识,本就是因其他因素影响,当时说是一见如故,自己后面却转瞬将人忘了。
对方孜孜不倦给他发消息,却一次都没有收到回复,不知是何种心情。
仔细看,信中偶尔也会掺些问平安的消息,却要不了多久便会道“知晓你依旧安好,终于放心”之类的话语,毕竟牧封川也算名人,打听安危不难。
完了,感觉自己更渣了怎么办!
牧封川一把盖住自己的脸,仰天长叹。
他实在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对一面之缘的朋友如此认真。
看信笺数量,估计那边已经彻底塞不过来,所以时间停留在了今年三月。
三个月,对面肯定知道他没打开盒子了,要不要送封信过去道个歉?
可以自己的脾气,发现真相,直接就会把联络盒摔了,他现在传过去对方收得到吗?
不对,真以自己个性,第一次送信不得回复便会停止,牧封川眼眸挪到桌面那堆信上,能坚持这么久,搞不好还真在等他的回信。
算了,就算晚了,能弥补就弥补吧。
牧封川迅速翻出纸笔,笔尖在纸面停驻片刻,数息后,他落笔,如实写下自己才打开联络盒的情况,并诚恳道歉,告诉对方若想和他绝交,可以寄信过来骂一顿,他绝不回嘴。
不要紧,我可以不看!
牧封川一点头,折好信纸,想了想,又将自己的美食游记摘抄一部分,算是对方分享内容的回礼。
盖上盒盖,看着上面符阵一闪,牧封川叹一口气。
从信笺内容看,如果不是这个乌龙,他或许真能与对方有不少共同语言。
不过现在嘛,只能看天命了,再好脾气的人遇到这样情况,估计都没法轻易原谅。
收起联络盒,牧封川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在展宜朱回来后,与她一起去拜见了展父。
展父面容板正,气质严肃,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说起牧封川秘境中相救展宜朱时,眼神动容,证明并非表面那般冷漠。
只是,当他发现牧封川与自己境界相同时,坚持两人平辈论交,弄得展宜朱十分尴尬。
除此之外,展家还有大少爷在外游历,其他便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和牧封川之前预计的不一样,住在展家并无他想象中那般拘谨,展宜朱热情不失分寸,展父也很少打扰他。
数日后,牧封川渐渐习惯,白日出门寻赤焰石踪迹,晚上回展府休息,生活规律,除了买不到石头,几乎没什么烦恼。
或许老天都看不顺眼他这样日子逍遥,于是,一日,就在他正出门时,一名身着白衣、手持宝剑的俊郎青年走到他面前。
牧封川一怔,还在想对方是不是就是之前没归家的展大少,却听青年道:“在下白玉梁,请问可是归元宗牧封川牧前辈。”
“不是白玉堂吗!”牧封川下意识嚷道。
直到白玉梁诧异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他才反应过来,一摸鼻子道:“是我以前认识一个白玉堂的,乍听你的名字,和他有些像。”
“你找我何事?我没见过你吧。”牧封川连忙转移话题,把白玉堂的事岔过去。
不过,白玉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阵后悔,宁愿继续讨论白玉堂。
只见对方沉默片刻道:“晚辈是展小姐未婚夫,听说展小姐心系前辈,特来求见。”
第89章 师徒心事
展宜朱心系我?!!
这是哪个无良人士传的谣言!
牧封川眼眸瞬间瞪得滚远, 张嘴就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
“白大哥!牧道友!”一道声音从远方插入, 迅速打断了牧封川的解释,展宜朱飞奔而来,一下蹿到牧封川跟前,背对着他,面朝白玉梁道,“牧道友是展家贵客,恕小妹直言,白大哥这般贸然找来,可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