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许久,到底摇了摇头:“这孩子可惜了。”
下一刻话锋一转:“太子的手伸得太长了,得给他吃个教训,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长德连忙低头不敢有任何反应,被话语中的腥风血雨吓得浑身颤抖。
裴玄得到了大好消息,第一时间会急吼吼赶到了小宅子。
顾清衍正纠结着呢,结果这家伙一进门就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圣人答应给我们赐婚了。”
“什么!”顾清衍惊叫出声。
裴玄一顿,怕他误会了又解释起来。
解释了一通顾清衍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下旨赐婚,只是答应给封赏。
裴玄笑道:“圣人既然说什么都可以,赐婚又不是大事,不会让他为难。”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得喜笑颜开,身上的冷气都退却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顾清衍看。
顾清衍被盯的脸颊发烫,仿佛眼前不是裴玄,而是一只热爱主人的小狗。
实在是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犹豫了一下,顾清衍索性拉住他进了屋。
章念呆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吸了吸鼻子,低着脑袋去厨房了。
那头一进屋,顾清衍正要说话就被堵住嘴。
“唔……”
好一会儿,顾清衍都要窒息了才被放开,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不停。
“你,你为什么亲我?”
裴玄拂过他的脸颊:“你拉我进来,我以为……你害羞,怕章念看到。”
顾清衍板起脸,狠心将他推开:“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住,方才是我孟浪了。”裴玄知错就改,拉住他手背亲了一口,“下次我一定会提前问。”
顾清衍抿了抿嘴角,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更可怕的是他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
时至今日,顾清衍不得不承认他对裴玄的感情也没那么纯洁,至少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正直。
若不然的话,当初裴玄误会,他不会犹豫纠结一心想着不能断了这个朋友。
如今阴差阳错,也许这是上天给他们的第二次机会。
顾清衍不禁抬头去看裴玄。
殊不知这一幕落到裴玄眼中,就是顾清衍含羞带怯,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红肿的唇瓣,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恨不得再孟浪一次,这次即使顾清衍喊停,他也不会停下来。
顾清衍感受到危险,一个激灵,猛地按住他胸膛:“等等,我有话要说。”
“你说。”裴玄笑着握住他的手亲了一口。
顾清衍脸颊涨得通红,他怎么不知道裴玄孟浪起来这么那啥。
“咳咳,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顾清衍狠狠瞪了他一眼,意图警告。
裴玄笑意却更深,连带着眸色微转,带着炙热的渴望。
顾清衍赶紧走开去几步:“我真的有事情要说,坐下喝杯茶。”
裴玄这才收起其他心思来,装模作样的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裴大哥,你还记得在梁溪府的时候那位太平教教徒吗?”顾清衍问道。
裴玄一顿:“自然记得。”
“此人已死,应是被杀人灭口。”
顾清衍却说:“那天晚上他把我错认为太平教左护法,曾对我提起过身世。”
“他说自己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儿子,父亲曾是朝廷有官职的武将,在南边当个小小的守卫,却因为得罪了当地官员被迫害,父亲下狱后,曾将一块木牌作为信物交给他们母子,让他们进京告状。”
听到这里,裴玄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说,父亲让他们母子进京寻找的人正是当今寿国公。”顾清衍继续说道。
裴玄眉头紧皱,目光看向顾清衍:“他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顾清衍一愣,这是重点吗?
“他把我认错成左护法,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清衍转开话题:“而且我还打听出他的名字,王平安,他叫王平安,二十多年前与母亲入京告状,哪知道进京之后他母亲忽然失踪,至今都没找到下落。”
“裴大哥,你是寿国公世子,可知道二十年前,有没有一位妇人拿着信物拦轿子告状?”
裴玄摇头:“二十年前,我还是无知孩童。”
他对五岁之前都没有记忆,似乎从出生到五岁之间的日子都过得混混沌沌。
顾清衍叹气,想也是,那时候裴玄才刚刚出生,能有什么记忆。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寿国公老人家不知还记不记得。”
哪知道裴玄眉头微挑:“若是有寿国公府名帖,且姓王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
“是谁?可还活着?”顾清衍连声问道。
裴玄眸色沉沉:“太平教前一任左护法,王树。”
顾清衍心头一跳,这跟他猜测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王平安的记忆中,他父亲是一地武官,虽然官职不高,家境贫寒,但一家人过得和和乐乐。
直到王父被抓,王平安执拗的认为他父亲是被冤枉,陷害的。
裴玄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正是朝廷大肆围剿太平教的时候,当时还不像今日,太平教势力更大更广,甚至渗透到朝廷之中。”
“围剿过程中死伤无数,其中以太平教左护法王树最为顽固,一度逃脱到边陲小镇躲匿多年,最后还是暴露被抓。”
“我看过当时的案卷,王树被抓的时候已经娶妻生子,膝下有个不足十岁的小儿。”
“因他们母子也被蒙蔽,所以并未收监。”
顾清衍听得眉头打结。
王平安认定父母惨死被害,乃是当地官员违法乱纪被父亲发现,所以才杀人灭口。
可如今听了裴玄的话,王父才是那个坏人。
怪不得他看完记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王父若是被陷害,为什么王家母子还能离开边陲,又为何能入狱探监,还能拿着名帖上京?
顾清衍心底咯噔一下:“那名帖呢,听他描述,那名帖与你给我的那块很相似。”
裴玄也不知道。
“寿国公府的名帖为何落到他手中,我也不知,等我回去问过外公再回答你。”
顾清衍点了点头,又问:“寿国公会不会生气?”
“他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
裴玄说着,又提起:“不过他们母子既然到了京城,还拦轿子告状,或许会留下一些痕迹,我会派人查看当年案卷,寻找知情人。”
顾清衍连连点头。
即使王树是罪有应得,但王家母子确实命运多舛,若是能找到王母,即使人死了,能把他们合葬也算是一份功德。
裴玄见他如此,不禁皱了眉头:“你似乎对他分外上心。”
顾清衍叹气道:“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后一刻就死了,还死的那么惨,他看着还很年轻。”
“能加入太平教,害死无辜百姓,他罪有应得。”裴玄冷声道。
顾清衍自然也知道,但还是说:“虽说如此,总有几分感慨。”
怕裴玄误会,他解释道:“若是他活着,我也觉得应该抓拿归案,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过既然人都死了,那些事情便也都烟消云散了。”
听着这番话,裴玄也知道顾清衍定是心软了。
他吐出一口气,伸手轻轻搂住他安抚:“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要为难自己。”
顾清衍扑哧一笑:“我可没为难自己,只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
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两人亲密的姿势,尴尬的想要起身。
裴玄却不肯放手:“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顾清衍脸颊红扑扑的,拒绝也不是,反抗也不是,最后还是没动。
章念看着紧锁的屋子,苦大仇深,幽幽长叹。
裴玄并未多留,很快就起身离开回到了寿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