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顾清衍的事情放在心上,当下就找到寿国公询问起当年的事情来。
寿国公原本还高兴,听他说完却沉下脸来。
“王树已经死去多年,你从哪儿知道他的消息?”
第105章 秘闻
裴玄拧起眉头:“您真的认识?”
寿国公看了他一眼:“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穿过院子, 进了书房,寿国公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子。
因为常年未动,木盒子上积累了厚厚的灰尘, 这是寿国公故意为之。
可现在他吹飞灰尘, 打开铜锁:“二十年前的事情,早该尘封, 老夫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只是这几年来, 太平教不但没消声灭迹, 反倒是屡屡犯乱,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
裴玄上前,尘封的木盒子中是一本薄册子。
“你看看吧。”
裴玄接过, 翻开一看浑身大震。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记录在纸上, 泛黄的纸张无比凝重。
寿国公长叹一声:“这就是当年清缴太平教的名单, 名册由老夫亲自撰写, 以此作为清扫的根本。”
“一共一百三十二人, 一个不留,全部下了黄泉。”
裴玄抬头,声音沙哑:“可是我看过当年清缴太平教的案卷, 上头并未提过您的名字。”
案卷上只说太平教仗着从龙之功, 越发张狂,一度嚣张跋扈到妄想操控王朝更迭。
因此, 太祖皇帝一死,太宗皇帝就开始大肆打压太平教, 太平教地位一落千丈。
一直到先帝时期,太平教已经从护国神教变成人人喊打的邪教。
当今圣人登基为帝后,也对太平教深恶痛绝,以至于太平教一度销声匿迹。
寿国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神里满是黯然:“一晃年,都已经二十年了,我都已经忘记你母亲的模样。”
裴玄拧眉:“此事与她有何关联?”
“并无关联。”寿国公沉吟道。
许久,却又说:“但与我,与寿国公府,与大周神树有关。”
神树?
裴玄蓦的盯向寿国公。
寿国公并未避开:“阿玄,你可知道陛下当年为何将你送入寿国公府?”
裴玄皱眉,很快回答:“母后难产而死,太子厌恶至极,后宫不稳,陛下便将我送到了寿国公府,以求能安稳长大,远离朝廷。”
这番话落到耳中,寿国公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错了。”
寿国公微微叹气:“他让你来,是让你盯着我,看着我何时才能断气?”
“天家之人,素来无情,寿国公府当年扶持陛下登基为帝,可如今在陛下眼中,也不过是与当年太平教无异,是会对大周江山社稷产生威胁的存在。”
“他原本可以直接杀了我,可他不敢。”
裴玄垂眸。
作为皇后的娘家,太子的舅族,寿国公府与皇帝的关系,他还是心中有数。
目光落到院子中的那棵桃树上,也许是京城的冬天太冷,它没有前几日那么精神。
“是因为它吗?”
寿国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阿玄,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裴玄一顿,立刻摇头:“我不信。”
“若有神明,怎么会允许如此不公,众生苦难。”
寿国公没有对这话发表评论,而是说:“二十多年前,太平教试图造神,各地诡异之事不断,对朝堂稳定造成了威胁。”
“后来,陛下有令,老夫以神树占卜,将太平教一网打尽,罪魁祸首全部伏诛。”
寿国公话音一顿,补充道:“与此同时,太平教手中的神树种子都消失了,不知是被销毁,还是藏在了何处,只是从那时候起,太平教老实本分了二十年。”
裴玄眉头紧拧。
寿国公最后扔下一句:“当时的太平教潜伏极深,其中左护法王树乃是老夫门下弟子,曾任禁卫军统领,他手中有寿国公府的名帖并不奇怪。”
“被发现身份之前,一度是陛下亲信,逃走那日惊动了身怀六甲的皇后,这才导致皇后难产。”
“此案,是老夫亲自了断的。”
“不对。”
裴玄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王树之子王平安跟我差不多大,看着比我还略大两岁。”
寿国公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逃出去之后才生的儿子,又怎么知道那就是他亲儿子。”
裴玄拧眉:“二十年前,王平安与母亲拿着寿国公名帖进京,可曾出现。”
寿国公的回答是摇了摇头:“并未见过。”
“若有人拿着名帖登门,下人定不敢隐瞒。”
裴玄还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脑中闪过几个突兀,却又抓不住线索。
“外公,王树被抓后,怎么会让妻儿进京求您?他难道不知道清缴名单是您亲自给的?”
“是啊,为什么……”
寿国公沉默许久,自嘲一笑:“也许他觉得我会看在师徒情分上,帮他照顾妻儿,留下一条血脉,可惜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这都过去二十年了,你怎么会旧事重提?”
裴玄回答:“梁溪府时,我遇上了王树之子,他早已投身太平教。”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最为信任的外公跟前,他还是将顾清衍的存在隐瞒下来。
寿国公眉头一皱,唏嘘感叹:“他父亲因太平教而死,如今他也如此,也是可悲可叹可惜。”
“不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继续深究。”寿国公叮嘱。
裴玄点了点头。
“圣人也这么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寿国公没说什么,转而问道:“大清早进宫,好不容易出来就去见你的小朋友,怎么不把人直接带回来?”
“外公说的对,还是等一等,等清衍考完再说。”裴玄笑道。
寿国公冷哼:“迟则生变,老夫可听说五公主要选驸马,她与顾清衍年岁相当,以那孩子的模样,指不定就被选中了,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裴玄脸色一肃:“圣人今日亲口答应,会应我一件事。”
“罢了,是老夫多事了。”寿国公冷哼。
裴玄看着他,开口道:“外公,无论陛下怎么想,在我心底是盼着你长命百岁的。”
寿国公脸色缓和下来,最后却只是说:“活的够久了,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
裴玄眉头一皱,正要多说几句,寿国公已经不耐烦的赶人。
“滚滚滚,看见你就心烦,陪你的小朋友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裴玄对这位喜怒无常的老顽童没办法,只得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寿国公又怅然若失。
方才告诉裴玄的事情,寿国公只有一半真话,可真真假假,利弊得失,在时间的洪流中终将不算什么。
怀王在世的时候何等荣耀,如今不也成为河中砂砾,只有野史才会出现的神话故事。
顾清衍得到回答,心底遗憾找不到王母的下落,但也只是遗憾了一阵子。
京城的日子飞快,裴玄时不时上门陪伴,倒是让时间跑得更加利落。
很快就翻年来到了会试之期。
京城的二月份依旧很冷,会试的规矩却远比乡试更加严苛。
提前一日,裴玄连寿国公府也不回了,只在小宅子陪着。
章念看他很不顺眼,屡屡提醒:“裴世子,顾大哥有我照顾就好,您是贵人,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怎么能在这儿耽误时间。”
裴玄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淡淡道:“我只是世子,如今身上并无官职,想在哪儿带着都可以,而且能陪着清衍,我并不觉得耽误时间。”
章念顿时鼓起脸颊来。
裴玄还说道:“你到底年幼,思虑不周,我不看着不放心。”
顾清衍看着不好,拉偏架:“阿念,我想吃热乎乎的饼子,你去帮我买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