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绝对的好意关怀,但管家心胸狭隘,觉得他在诅咒。
“余先生,做人还是要谨言慎行,”他警告道,“请上车吧!”
与此同时,牢牢卡在余逢春两边的保镖,同时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用意很明显——如果余逢春不主动上车,他们也有的是法子请他上车。
0166:[我可以黑掉两边的监控,然后你用五分钟把他们全都打服。]
它积极地给出解决方案,然后被拒绝了。
余逢春坐进车里,用眼神逼迫安晓让出中排座位,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下。
“帮我给邵逾白发个消息吧。”他说。
两边都有人盯着,余逢春不好拿手机。
于是30秒后,特意空出一上午空闲,坐在姚医生心理诊室的邵逾白,收到了一条消息。
余:【我猜我又要见家长了。】
邵逾白皱起眉毛,抬手示意姚医生稍等片刻,给余逢春回复消息:【我这就过去。】
余:【不用,等会儿再来。】
【多久?】
【一个小时吧,不用担心。】
最后,余逢春用一个大手比划ok的表情包结束聊天,确定他不会再发消息以后,邵逾白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等候许久的姚医生终于迎来了说话的机会。
“所以,邵先生,你已经连续三次预约之后又取消了,我可以问一下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又这么的不紧急吗?”
邵逾白双腿交叠,姿态放松,说出来的话却吓人一跳:“我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
“什么意思?”
“我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昏迷,醒来以后发觉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上多了些之前没有的痕迹,而我自己毫无印象——你觉得这是什么病?”
姚医生沉思片刻,钢笔在纸上胡乱写两个字:“之前有遭受过重大挫折或者伤害吗?”
“有,”邵逾白很坦然,“三年前我差点死了。”
“那你对当时的事还有什么印象?”
“没有,我全忘了。”
“……”
姚医生又胡乱写了两个字,觉得自己不该接受预约:“初步估计可能是多重人格,如果你想治疗的话,我的建议是——”
“——你误会了。”邵逾白打断他。
“我哪里误会了?”
“我并不想治疗这个病。”邵逾白说。
他神色波澜不惊,矜贵又冷淡,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问题。
“我只是想处理掉另外一个人格,我不希望他继续存在。”
过去的那些回忆,只该一个人拥有,如果他不能得到,那干脆谁都别要。
同理,余逢春身边,只需要一个邵逾白。
*
*
另一边,余逢春被带到了邵宅门口。
不知为何一路沉默不语的安晓见车停下,马上像看见救星一样跳下车,站在路边抹了把眼睛,接着快步朝里面走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喊:“老夫人!”
余逢春很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问管家:“你们为什么要找他当疗愈师,不觉得很奇怪吗?”
别把自己和邵逾白一起治死了。
话中暗喻,管家并没有理解。
阴沉沉地看了余逢春一眼,他道:“安医生性格单纯热情,不像某些人放荡阴险,他在家主身边,老夫人很放心。”
就差被人指着鼻子说放荡阴险的余逢春:……
行吧。
第61章
邵宅虽然挂了个老宅的名头, 但实际上刚建没多少年,设计版图和建筑材料都是现代科技的结晶,从设计到落地, 花费金额难以细数,可以被列入末城建筑史的光辉一页。
只是如此现代又昂贵的建筑, 却从里到外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老气, 和它的主人一样腐朽。
余逢春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接过佣人端来的茶水, 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
宅子内部装潢和三年前一样, 只有细微处的变动, 据说是前几辈里有个掌事的, 专门找风水先生来看过,什么东西摆什么地方都有讲究。
进了宅子以后,安晓就不见了, 余逢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管家站在斜前方, 跟盯犯人一样盯着他, 生怕他有异动。
余逢春很无奈地放下茶杯。
“这位老先生, 我来都来了, 现在再跑, 是不是很多此一举?”
“……”
管家不理会他。
在管家看来, 余逢春就是个妖精祸害, 手段多得很,谁知道他老老实实跟着来老宅是安了什么坏心,一定得小心防着。
见不说话, 管家心里想什么,余逢春全明白了。
被误解就是他的宿命, 余逢春叹了口气,并不准备热脸贴冷屁股。
看了一眼墙角的落地钟,余逢春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
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这么长的时间,就算那位邵老夫人刚从床上睁眼,这时候人也应该进客厅了。
现在还没出现,大概是想让他坐在这儿等,跟古代娶媳妇,让新妇一个人坐在簸箕里一样,给下马威,方便以后拿捏。
可惜余逢春不算新妇,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脾气。
见人迟迟不出现,他一翘二郎腿,施施然道:“管家,老太太怎么还不出来?”
管家一皱眉:“余先生,你也太没有耐心了,老夫人是长辈,哪有小辈催晚辈的道理,你在这儿安心等着就行——”
“哎,打住!”
余逢春伸出一根手指,打断管家还没说完的责备。“首先,我跟她没关系,她不是我的长辈,况且全末城的人都知道我不是尊重长辈的人。
“其次,”余逢春竖起第二根手指,慢条斯理,“我不管老太太在想什么,一个小时,时间一到我就走。”
说完,他冲着管家露出一个格外乖巧的笑:“我要是想走,那两个保镖拦不住我。”
是不是实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余逢春压根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酷似沙皮狗的管家被他气得皱纹都跟着哆嗦了两下。
余逢春开始倒计时:“还有四十五分钟哦——”
“恬不知耻……”
管家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接着狠狠地瞪了余逢春一眼,离开了客厅。
去找人了。
“可算去了。”余逢春舒出一口气,“哪有这样的,客人到了,主人三催四请才出面。”
0166道:[这个场景让我联想到了很多熟悉而且经典的描写。]
余逢春:“五百万?”
[还有泼白水。]
确实是很经典了。
可余逢春却否决了0166的猜测:“她不敢。”
[为什么?]
“这是一种感觉,”余逢春卖关子,“你这种小金鱼是不会明白的。”
0166:[……]
再认真和他说一句话,它就把数据链挂二手平台全卖了。
没等它生气多久,身后的长廊里忽然响起脚步声。
三催四请请不来的人,余逢春一倒计时就出来了。
多有意思。
在沙发上半偏过身,余逢春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老太太。”
邵老夫人站在门廊,一身样式素净的深色衣服,胸前挂着一枚颜色通透的翡翠牌,头发在脑后挽好,神色平静地迎接余逢春的问候。
与三年前相比,她的变化真的不大,只是老了一些,看余逢春的眼神半点没变。
还是轻蔑又强装无视,仿佛看见了自己多厌恶的虫子,又碍于身份体面不能暴露。
安晓跟个鹌鹑似的缩在老太太身后,尽管眼神愤愤,却还记得余逢春要把他舌头打结的威胁,于是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
邵老夫人缓缓道:“三年没见,不算久。”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姿态矜贵优雅,身上有很明显的檀香气味,混杂着不是很明显的香火味道,让余逢春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