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邵逾白又唤道。
余逢春“哎”了一声,不厌其烦:“在呢,爱徒。”
邵逾白不肯抬头看他,只是低声问:“师尊何时发现的?”
“嗯?发现什么?”余逢春一挑眉,“你瞒的可不少。”
从明远的真实身份到自己的不伦心思,又或者是以身镇住裂缝,以至于时日无多……
邵逾白确实瞒了很多事情。
不提还好,提了以后,本来还跟小狗一样在余逢春脖子上亲一个不停的邵逾白突然顿住了。
沉默片刻,他小声说:“我的心思。”
这个啊。
余逢春又摸摸他的头。
几百年前就知道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比你自己能想到的最远时间还要远上许多。
他想了很多,可在现实中,余逢春只是淡淡道:“明夷,你总是看我。”
他说:“没有人会那样看自己的师尊。”
闻言,邵逾白的脸变得通红,偷偷抬眼去瞥余逢春的表情,眼神很不好意思。
一想到自己苦苦压抑遮掩的秘密,在师尊眼中竟如此清晰可见,邵逾白就觉得前些天的自己像个笑话。
“师尊莫笑我……”
余逢春老神在在地点头:“嗯,不笑你。”
真好玩。
为师不尊的余逢春趁着邵逾白缓神,给他扎了个小辫,还用灵力变出多嫩粉色的小花,插在他的鬓角。
“明夷姿容绝代,我岂忍佳人泪流。”
他语气戏谑,指节屈起,蹭过邵逾白的眼角。
邵逾白看起来快要爆炸了。
“师尊,”他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句,“别说了。”
体会到调戏良家妇男快乐的余逢春大笑出声,然后被恼羞成怒的良家妇男狠狠吻住,拥入怀中。
两人玩闹一样贴在一起,缠绵亲吻,气氛并没有如寻常一般火热起来,反而愈来愈温和。邵逾白把人抱得很紧,跟好不容易被人捡回家的小狗似的。
“师尊瞒得好严,弟子日夜悬心不安,”他哼哼唧唧地怨道,“醒来后还以为自己终于疯魔了,才做这样荒唐的梦。”
“这可不怪我,”余逢春笑道,“做什么梦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
邵逾白耳朵尖又红了。
0166连连咂舌,没想到主角如此纯情。明明在梦里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遍了,居然还能被余逢春一句话撩拨脸红。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朝将窗户纸捅破,浓情蜜意似破天洪水一般涌出,将本就意乱情迷的两人深深淹没,也将河床上狰狞的沉石遮盖过去。
就这样把日思夜想的人抱在怀里,好像一辈子都可以这样过去,死在当下也甘愿了。
余逢春看出他眼神中的不确定,想着反正没什么事,就让他抱着,顺手又给邵逾白梳了个小辫,很俏丽。
腻歪了好一会儿,余逢春才从床上爬起来。
方才一番动作,本来齐整的衣衫有了些许凌乱,邵逾白便半跪在他脚边,替他整理。
小花在他头顶一摇一晃,余逢春眉眼含笑地看着,片刻后神色更温和。
他轻声开口:“辛苦你了。”
辛苦你等我百年,辛苦你以身镇住裂缝,辛苦你分割元神为我殉葬。
辛苦你很多。
邵逾白默默抬起头,苍白清俊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师尊,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一颗亮星突然此时从远处飞来,化作灵力所写的两行小字,停留在二人面前。
“逢春:
宗门逢变,若与逆徒冰释前嫌,可携徒速归。”
是晏叔原的字迹。
只是比起平日的行云流水,这两行小字字迹潦草,像是情急之下写出来的。
余逢春眼神一暗,伸手点灭字迹。
“凌景宗出事了。”
他刚复生,除非真有要事,否则晏叔原不会找他相助。
这么急吼吼地联系他,一定是火烧眉毛了。
余逢春道:“看来我得回去一趟。”
邵逾白站起身,思绪还留在“逆徒”两字上,闻言皱眉:“我陪师尊一起。”
“你不是还有事吗?”
再过几天,十二长老就要来觐见了,邵逾白虽为魔尊,但也不能把人当猴子耍。
“到时候回来就行,”邵逾白满不在乎道,“可以让明远留在这里看着。”
明远?
余逢春一挑眉:“你放心?”
明远是邵逾白的元神不假,但至纯至真,恐怕压不住魔域的一众人。
“我自然放心。”
余逢春是在担忧明远没办法替邵逾白遮掩,但邵逾白好像琢磨出点别的意思,上前一步,又把人搂进怀里,咬着耳朵说:
“难不成师尊心疼他胜过我?”
语气很酸,不像是玩笑。
余逢春反手摸摸他的耳朵,很奇怪:“你为何总是和明远计较?他是你的元神,你的一部分。”
“是吗?”邵逾白语气里分辨不出喜怒,“总觉得师尊待他比待我更宽和些。”
余逢春气笑了。
“还要如何宽和?”他反问,“不如你今日大摆宴席,我娶你好了。”
“……”
邵逾白不说话了,搂着余逢春腰的手紧了紧,对他的气话很心动。
半晌,他口不应心道:“这样有碍师尊清名,还是罢了。”
哎,冤孽。
余逢春摇摇头,回过身,在好徒弟的嘴角亲了一口。
亲完以后,余逢春像摸小狗一样摸摸他的眼角,道:“别瞎想。”
邵逾白愣愣地看着他。
“是,好,听你的。”
被亲了一口,什么怨气都没了。
……
……
来魔域时,余逢春一是要追查妖兽踪迹,二是要注意明远的状态,所以是跟着传送阵走的,虽然平稳,但速度稍慢些。
如今凌景宗有事,邵逾白又用不着小心对待,余逢春便选了最快速的行进方式。
于是不过须臾,凌景宗正殿灵池旁,多了两位客人。
喂鱼的红衣小童瞪着两人,胖乎乎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直愣愣,池子里的红鱼扑腾乱跳,被吓得不轻。
小童想叫,又被赶来的宗主拦住。
“别叫,是自己人,”晏叔原接过小童手里的篮子,“出去玩吧。”
“是!”
小童点点头,很乖巧地应道,跑走了。
余逢春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从前没见你这里有小童。”
“认不出来吗?”晏叔原道,“它是灵泉中的一尾红鱼,侥幸修炼出人形。”
难怪一身红衣,和鱼这么亲近。
余逢春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的邵逾白这时候向前一步,对着晏叔原抬手行礼,语气恭敬:“师伯。”
他先前行事太过,已被凌景宗除名,但余逢春认他,所以晏叔原还是他的师伯。
晏叔原一动不动,受了他的礼。
“魔尊好教养。”他阴阳怪气地说。
邵逾白笑笑:“是师尊教导好。”
余逢春谦虚摆手:“好说,好说。”
他一开口,本想刺挠刺挠的晏叔原被噎住了,只能瞪他一眼,冷声道:“不过如此!”
“……”
有这么一位师兄也挺有意思的。
余逢春不想惹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生气,便问:“宗门出了何事,师兄如此着急?”
一谈起此事,本来还挺生气的晏叔原脸色顿时难看下去。
意味不明地瞥了邵逾白一眼,他一摆衣袖:“随我来!”
说着,他带两人到了凌景宗后山。
凌景宗底蕴深厚、人员兴旺,绵延千里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