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李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浩的心思。
叹了口气,李明撑起身,挪到弟弟床边,用力拍了他脑门一巴掌。
“嗷!”
“闭嘴!”
李浩不出声了,手指还在点。
李明无奈,退步道:“别玩儿死了。”
“放心,哥,”李浩含含糊糊地开口,“长得那么白,我才舍不得弄死。”
皮肤白,身材好,打人够劲儿……这种人,得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掰断了才好玩。
过去打仗,纪律虽然有,但难以落实,李浩尝过很多不同滋味。
高兴的,不高兴的,拼命反抗的,曲意奉承的,各有各的好,但真论起好味道,还得是江秋这种。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明早还有工作指标,囚室很快恢复寂静。
深夜的环陇监狱,像一颗孤独飘荡的星球,巡逻队的脚步声与探照的光亮交织在一起,构成每个囚犯一生的记忆。
而今夜,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样的轮回。
囚室门在凌晨打开,没有警报声,没有提示音,意味着这次开门不会进入到系统档案中。
李明睁开眼,看到四名狱警各端着一架轻型拘捕装置,站在囚室中间。
白日将余逢春训斥的狱警站在最前面,神色冷漠地开口道:“现在起床!”
李明眯起双眼。直觉不好,斟酌着开口:“长官……”
没等他想出任何借口或搬出任何靠山。在李明开口的下一秒钟,四名狱警手中的拘捕装置均亮起象征启动的蓝光。
在囚徒僵硬慌乱的眼神中,狱警再次开口,言简意赅:“起床。”
……
他们被带到了另一栋大楼的最顶层,这是真正的常人难以企及之地。
别人如何,李明不知道,但曾有人告诉过他,能住在这栋大楼里的人,要么随时都可以离开这座监狱,要么随时都有机会炸掉这座监狱。
身后的脚步异常拖拽,李浩昏昏沉沉地走,好像已接近极限。
一路上,李明出了一身冷汗,隐约猜想到今夜这一遭,跟白天李浩惹的那个人脱不开干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也是让他们兄弟俩掉坑里了。
狱警把他们带到一间房间门口,敲门过后,率先将李明推了进去。
冰凉的空气扑面袭来,房间内部并没有李明想象的奢华迷醉,反而是比一般囚室更空旷粗糙。
床只是一张木板,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布,两本书叠在桌上,台灯开启,洒下来的光照亮了书本旁边的杯碟。地板虽然干净但不平整,整个房间温度很低,冻得人手指发凉。
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磨砺。
身后房门合拢,李明先扶了一把就要昏在地上的李浩,然后才试探着抬起头,看清了坐在桌后的那个人。
只一眼,李明浑身的冷汗便全部融化成惊惧,扎得他浑身颤抖。
“邵……邵将军?”
五日前邵逾白以刺杀元帅的罪名被暂时收押进环陇监狱,理论上他的所有政治身份都应该在进入监狱的那一刻被废除,可见到他,李明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初次见面时,邵逾白一人一机甲,将敌方军舰贯胸刺穿的凶悍模样。
听到他如此称呼,坐在桌后的邵逾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接过其中一名狱警递来的档案书,垂眸翻看片刻后,将其扔在桌子上。
“李明,48岁,原联盟第三军中校,军前先锋二队队长,服役时间十八年……”
冷淡的话语将李明的前半生概括,李明没有任何头绪,他想不通为什么邵逾白要见他,更想不通江秋跟邵逾白有什么关系……
“你的战场经验非常丰富,有几次先遣作战堪称精彩,”邵逾白的话语打断了李明的思索,“而且你的兄弟和你配合非常好,根据军方的统计数据,当你们两个协同作战时,胜率会高出单人作战几个点。”
这似乎是个夸奖,于是李明试着露出一个笑。
“——但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落下,李明所有的侥幸尽数消失。
邵逾白仍然在说:“**妇女、劫掠钱财、毁尸灭迹、私自删除军方记录档案……按照军法,应该如何处置?”
“……”
李明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身后,李浩已经恐惧得站不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其他两人也没好到哪去。
邵逾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们的表现。
“你们这个反应告诉我,你们其实很清楚。”
话音落下,如同宣布判决。
邵逾白摆摆手,守在一旁等候已久的狱警迅速向前,将瘫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四人拖了下去。
咔哒一声,房门合拢,陈旧的灰色房间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邵逾白喝了口水,把先前扔在桌子上的档案又拿起来翻开,眉毛紧蹙,仿佛在疑惑为什么这种人渣能活这么久。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索,邵逾白走去开门。
……
……
……
当余逢春在系统实时录像里,看到邵逾白接过一条天蓝色毯子的时候,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邵逾白被捕,云阙被政府征收,余逢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那条天蓝色的毯子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枕头上。
没想到邵逾白居然专门派人把毯子找了回来。
余逢春抱膝坐在床上,觉得有点暧昧。
“他真的很爱我。”他转头跟0166炫耀,“而且离不开我。”
0166:[……]花钱买实时录像,就得出这屁结论。
正经的系统有别的疑虑:[邵逾白是下令杀他们了吗?]
余逢春还在看邵逾白叠他的毯子,闻言挑眉,切换录像。
一片空旷的场地上,白光闪过,地上只有一滩灰。
余逢春小手一摊:“死了。”
他真的不太在意那四个人渣的结局,如果他们当时在余逢春的舰队上,那出事的下一秒钟就会被填进炮弹里轰出去,用他们的那条烂命做最后一点贡献。
0166也不在意,它只是关心主角毅然处死这4个人,是否意味着:[主角他……]
“邵逾白一直就是这样的,”余逢春躺回床上,把屏幕调整更大,“他不仅是我的副官,更是指挥舰上权利高过我的人。”
统一作战时期,即便只有余逢春副官的职权,邵逾白手里都掌握着一支警备队。
他要处理的可不仅仅是照顾余逢春的生活起居,还有很多阴暗且见不得光的事。
你不能指望一个战士全然光明磊落,因为战争不是这样。
况且只是杀几个有罪的人而已,怎么了?
余逢春满意地看着邵逾白如对待皇帝一样对待那块毯子,心想都把毯子接过来了,见他还远吗?
……
第二天,监狱里少了四个人。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但整座监狱的氛围异常凝重,了解内情的人都躲着余逢春走。
余逢春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整天的特殊对待,甚至在吃完晚饭后,问狱警下次能不能多几块小饼干。
狱警听完脸都僵了,但还是勉强点点头。
见他同意,余逢春试着得寸进尺。
“我可以去外面走走吗?”他问,“或者你愿意告诉我,怎么去找某个姓邵的人吗?”
狱警:……
“你在说什么?”
看得出来这位长官不是表演专业毕业,表演痕迹非常明显,好像刚才答应下次送曲奇来的人不是他:“你能不能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你是能到处乱走的人吗?”
被拒绝第一千万次的余逢春:“好吧。”
他闷闷不乐地转身,去别的地方给自己找乐子。
0166安慰道:[他可能觉得你的决心还不够。]
余逢春:“对,我应该去杀一头恶龙,然后把金蛋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