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熟悉,但态度很熟悉。
余逢春仔细一看,那个蹲在门口的人果然就是安晓。
走廊里灯光很暗,安晓还没有发现余逢春,晃晃蹲麻了的腿,笑着跑过来。
“邵先生,你果然来这里了!”
邵逾白脸色冷淡,听他这么说,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安晓回答:“是老夫人告诉我的,她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看看你。”
哇偶。
余逢春去看邵逾白的表情。
也正是这个时候,安晓终于发现邵先生身后还跟这个人。
他反应很大地喊道:“你是谁!”
他的姿态很有敌意,好像余逢春是某种手持利刃的歹徒,正准备一把刀捅死邵逾白。
本着不想被误会的心态,余逢春解释:“你好,我叫江秋。邵先生的车被我撞了,所以我负责把他送回来。”
“这样。”
安晓仍然用一种异常警惕的眼神看着余逢春,片刻后道:“那你已经送到了,可以走了。”
这个嘛——
余逢春没有回答,等邵逾白的反应。
而邵逾白的反应是上前一步打开门,让余逢春先进去,然后对身后的安晓说:“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安晓的眼圈顿时红了。
余逢春隔着门缝仍然看得相当清楚,两滴硕大的泪就凝在安晓的眼眶里,眼瞧着要滴下来。
“我、我是担心你……”
他颤抖着说,仿佛邵逾白说了多过分的话。
“老夫人让我跟着你的,”他再次重复,“邵先生,老夫人那么关心你,她不会害你的……”
余逢春看得叹为观止,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嘴里冒出这种话。
邵逾白都多大的人了,还拿他妈压他,这对吗?
而且……
余逢春再次看向安晓,发现他已经哭了,梨花带雨,肩膀微微颤抖,还时不时用饱含泪水的眼睛去看邵逾白。
0166再次上线:[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无助的白花。]
余逢春:“……闭嘴。”
另一边,邵逾白异常冷淡,听见安晓这么说,只道:“那你去母亲那里吧。”
说完他就走进别墅,关上了门。
安晓就这么被关在门外。
夜风阵阵,把安晓脸上的泪吹干,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知道邵逾白不可能开门让他进去,安晓抽噎一声,慢慢离开别墅,路过花圃的时候还泄愤一样往里头用力踹了两脚。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安晓擦干净眼泪接起。
是邵母。
“老夫人……”
听清声音的那秒钟,安晓就又哭了出来,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嗯……嗯,我知道,邵先生心情不好,我不会怪他……”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安晓本有些犹豫,但回头一看,发现别墅的灯都亮了。
于是他道:“邵先生带回来一个人,说叫江秋,看起来很坏,就是他,邵先生才不让我进去……”
第53章
等门关上以后, 余逢春试探着问:“他是——?”
邵逾白说:“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我母亲为我请的疗愈师。”
短短一句话让他说出了很多的不得已。
余逢春分享了自己的想法:“他看起来有点怪哦。”
闻言,邵逾白望向他, 认真点头。
“他是很奇怪。”
余逢春顿时心生怜爱,觉得这些年邵逾白也不容易。
不过“疗愈师”这个工作还是引起了他的疑惑。
余逢春顺势问:“邵先生是身体不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 回荡在空间里时像柔柔落下的羽毛。
一层客厅很宽敞, 除了必备那些家具以外, 在靠墙的位置还专门砌了错落有致的展示台, 分成一格格带顶灯的小格子, 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钻石彩宝, 价值不可估量。
余逢春不懂具体价格, 但他很喜欢这种彩色的小玩意儿,拿在手里的时候像一颗颗的小星星。
这是很隐秘的爱好,他没告诉过邵逾白。
“不算, ”邵逾白道, “三年前我生过一场重病, 母亲不放心我。”
重病。
专心欣赏彩色小石头美貌的余逢春直起身子, 再看过去时脸上只有担忧。
“现在恢复好了吗?”
邵逾白走近些, 陪余逢春一起看那些宝石, 语气平淡:“没有大问题了, 只是偶尔会做梦。”
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 余逢春轻声问:“什么样的梦呢?”
“一个人。”邵逾白说。
一根原就脆弱的弦在此刻断开, 余逢春听到自己乱了半拍的心跳声。
而邵逾白还没有停住。
这些话本不该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开口,但当余逢春问起的时候,邵逾白想不出理由拒绝。
好像那些所有的体验, 都是在等这一刻。
“我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是我一直梦到他, ”他说,“然后我会醒来。”
余逢春勉强笑笑:“听起来很辛苦。”
“还好,”邵逾白平静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细说梦境,觉得余逢春没必要知道。
负担罢了。
余逢春又问:“那治疗效果如何?”
他在问疗愈师的事。“能让老夫人请来,应该效果很好吧。”
总不能一点用处没有,花大笔钱聘回来一个一戳就哭的花瓶。
可邵逾白却沉默了。
许久以后,他才道:“……或许有吧。”
0166:[一般这就是没有的意思。]
余逢春更怜爱了,看邵逾白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体弱多病、委曲求全、温柔善良的可怜人。
“没事的,”他试着安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语乏善可陈,偏偏邵逾白听到以后笑了一下,望向余逢春的目光温柔宁静。
“我知道,”他眉眼弯弯,意有所指地说,“谢谢你。”
余逢春的心跳又乱了一拍。
失忆的邵逾白,状态接近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温和齐整,又在端正的姿态里透露出些爱恋的余温,影影绰绰,比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还动人。
注视着他这幅样子,余逢春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但是不行。
如果邵逾**神没出问题的话,余逢春和他再谈一遍也没什么,偏偏他分裂出来一个2号,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余逢春已经和2号不清不楚了,再和现在这个勾搭上,到时候一团乱麻,更难理清。
果然色迷心窍要不得。
余逢春理智回笼,从心里叹了口气,琢磨着该如何脱身。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难以言明的氛围被打破,邵逾白抿抿嘴唇,移开视线,余逢春也干咳一声,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上是余柯的名字,他这个便宜弟弟知道余逢春烦他,所以基本不会主动打电话。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余逢春没有接,按了静音以后等电话自动挂断。
最合适的气氛被打断了,谈话不适合继续,邵逾白去厨房做了杯热饮回来,然后余逢春就捧着杯子,跟在邵逾白旁边,一边喝,一边听他介绍那些彩色小石头。
等时间差不多了,余逢春要离开。
这时候,他俩才想起来彼此是因为什么才见的面。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余逢春拿出手机,无视之后数通未接记录,牢牢记住自己的人设:“如果车子无法修理或者怎么样,请一定要联系我!”
邵逾白没说可以或不可以,只是拿过余逢春的手机,敲下自己的号码,又还回去。
手指温热的温度在手背一点而过,仿佛带着点暗示,又好像只是不经意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