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不敢抬头看,只能动作飞快地敲上备注:111邵先生。
邵逾白看见了,一挑眉:“为什么前面要加上三个1?”
余逢春笑得坦然乖巧。
因为你是1号人格。
“因为这样就可以排在最前面了。”
看得出来邵逾白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于是余逢春离开别墅坐上车,邵逾白隔着车窗和他告别。
“再见哦,”余逢春说,视线越过邵逾白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仿佛无际的花海,“邵先生。”
邵逾白的表情没有波动,但他的眼神很认真。
“再见,江秋。”
有点可惜,如果这时候他喊自己本来的名字,余逢春会更喜欢。
离开花海别墅以后,余逢春顺着基本没人的大路开了两公里,停在路边。
重新拿出手机,未接通记录又多了两条。
从他挂断第一通到现在,“余柯”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好像如果余逢春不接,他还能继续打下去,打一晚上。
异常烦躁的叹了口气,余逢春拨通号码,趁着未接通的几秒间隙,他和0166闲聊。
“你觉得接电话的会是谁?”
0166:[反正肯定不是余柯。]
那确实。
细算一下,他已经回来快一周了,余父余母该发现了。
电话接通,前两秒钟根本没人说话,直到余逢春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对面才有人开口。
是余柯的声音。
“大哥,我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更强硬、听着年纪更大的声音打断:“你和这个畜生说这些做什么?!”
余逢春没开免提,但即便如此,声音仍然清晰又响亮。
听到余父叫他畜生,余逢春笑了一下。
再接着,是余母的声音:“他在哪里?”
余柯静了两秒,无奈地照办:“大哥,你现在在哪儿?”
“路边,”余逢春说,“哦,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车被我撞了。”
那边估计开了外放,因为余逢春刚说完,余父就又骂起来。
“余逢春!家里供你长这么大,就是让你出去惹是生非的吗?刚回来就闯这么大的祸,当初生下你就应该直接——”
越说越难听的话被余柯拦住,仿佛担心他生气,余柯走到外面。
随着关门声响起,环境音安静下来。
余柯声音里的歉意听着也更明显些。
“对不起,大哥,应该是有人对爸妈说了什么,我一回来他们就问我——”
“——少来。”
余逢春真的没有生气,任务世界里的父母不是真的父母,况且就算真的是,都骂到这个份上了,再为他们太生气就很不值得。
“说说吧,他们想干什么?”余逢春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衣服上的小装饰,“哦对,车我再开几天,会给你修好的。”
“这个你随意。”余柯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点嘈杂的声响,余柯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许多为难:“大哥,爸妈希望你回来一趟。”
这话说得蛮客气的,因为余逢春明明听见余父吼道:“让那个混账回来!”
怒吼里还夹杂着余母的尖叫和瓷器碎裂的响声。
余逢春隔着电话都觉得吵,可想而知那边现在有多混乱。
即便有了丰厚的身家,余父仍然没有脱去数年前那个小摊贩的影子,只不过是穿上一层有钱的皮,显得好说话、有亲和力。
但实质上,他还是从前的样子,被生活蹉跎得太厉害,以至于一有不顺心,便暴跳如雷。
不过这些破事,迟早要解决。
择日不如撞日。
“行,我回去一趟。”余逢春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
……
余家的宅子选址在靠近市区的一处别墅区,环境还算安静,整体装修很优雅,离各大购物中心又近,既符合了余父附庸风雅的心态,又满足了余母花钱消费的爱好。
余逢春把车停在车库,一边晃钥匙一边往上走。
等来到家门口,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是佣人来开的门,看见余逢春的一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个离家三年都以为死了的大少爷长这么好看。
余逢春对她礼貌笑笑,迈步走进正厅,入眼就是坐在主位脸色阴沉的余父,和面上为难的余柯。
余母不在,大概是去楼上休息了。
“呦,都还没睡呢?”
走进正厅,余逢春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吊儿郎当。
余父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用力一拍桌子,大喝道:“跪下!”
如果在场真的有人以为余逢春会按照他说的做的话,那那个人可以去医院查查智商。
余逢春纹丝不动,看着余父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歪头笑了一下。
余父更生气了。
他不觉得尴尬,沉着脸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一星期了。”
“一个星期,”余父点点头,和他算账,“回来以后干的第一件事,是叫你弟弟去给你送钱,接着又胡作非为,半点没有收敛,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知不知道羞耻?!”
他越说越生气,偏偏还端着架子,模样挺好笑的。
余逢春倚在椅背上,看着余父的愤怒,神色波澜不惊。
等他都说完了,余逢春才开口。
“没第一时间回来看你们两位是我不对,但以前你们不是说要当没我这个儿子吗?”
余父一噎:“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我跟邵逾白好上的时候,你俩说要么分手,要么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你还敢提!”
余父又一拍桌子,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还大,他站起身,指着余逢春。
“你看看你当时都做了什么!”他气得声音都哆嗦,“我可告诉你,邵逾白什么都不记得了,人家回正路了!你要是敢去他面前纠缠,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哦哟,好吓人哦!
可惜威胁晚了。
余逢春都懒得做出表情,觉得不舒服,就换了个姿势,把脚搭在桌子上。
余父一见他这个样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扬手就要打。
也正是这时候,一直围观看戏的余柯终于发挥了点作用,起身拦住余父。
“父亲,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
余逢春就是这个意思,但如果把人气到进了医院,自己也讨不着好,所以干脆没出声反驳。
但是他忘了自己身上有点儿不该让人家看见的东西。
余父老了,视力不是很好,本来没注意到,结果一站,起来加上凑近很多,瞬间就看见了。
“你嘴上是什么?”他问。
余逢春诚实回答:“男人咬的。”
这下余父真的整个人都在哆嗦了,眼睛瞪得很大,布满血丝,胸口快速起伏。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不知廉耻,放荡**……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干什么?生怕我和你妈没被气死吗?”
这话说的。
余逢春没立即说话,反而看了余柯一眼。
余柯还在装好人,见余父气得都快厥过去了,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同时看向余逢春,好声好气地说:“大哥,知道你在外面过的苦,放松也没错,就是才刚回来,也没必要这么放纵。”
看似劝解,实则拱火。
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余逢春冷眼旁观,觉得坐的时间差不多了,眼见余母一直不下来,便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余父面前。
从好几年前开始,他就比余父高了。
余父得仰头看他。
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唇角的咬痕,和藏得更深些的吻痕,余逢春笑得轻飘飘。
“爸,今天晚上太晚了,我就不在家住下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