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227)

2025-07-15 评论

  什么叫“还要逼迫谁”?大家和儒生们混久了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的潜台词,一旦他们辩论中意有所指含沙射影,那想都不用再想,肯定是在试图拖皇帝下水——“还要逼迫谁”?你的意思,不就是方士们还要逼迫皇帝么!

  当然啦,这个手段确实也是儒家的独门秘籍。毕竟儿宽一开口就认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你要攻击儒家“不够完善”,那是不是也在攻击君臣父子“不够完善”?你现在都敢攻击君臣父子了,你再敢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还是那句话,儒家不是没有过对手,儒家的辨经技巧也不是真的就高明到所向无敌,足以横扫百家。人家之所以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和皇权严密绑定,大家捆绑起来搞共沉沦——攻击我等于攻击皇权,攻击皇权等于攻击皇帝,来啊,有胆就下手啊!

  ——当然啦,后来大家搞到走投无路,绝望之下真的开始疯狂攻击皇权,攻击完皇权后顺手把捆绑的儒学一起送进火坑;这样匪夷所思的发展,就实在不是先贤可以预料到的了。

  不过,无论后世的发展如何离奇,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儒家和皇权这对组合配合还算默契;儒家负责替皇权提供神性,皇权负责替儒家解决仇敌;刘家霸总和孔家小娇妻的联姻至今尚属甜甜蜜蜜,即使中间偶有拌嘴,但大体还可以一直对外。而现在,现在,儒生在走投无路之际,也不能不寄希望于这场政治联姻的情谊了!

  是的,呼唤铁拳事很不体面的,随意攀咬是相当危险的;儒生今天用皇权猛锤论敌,搞不好明天就会有论敌有样学样,同样寻章摘句,引得一发铁拳下场。但是,为补眼前疮,也实在管不得心头肉了。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总得把如今的难关度过再说。

  所以,吕步舒咬了咬牙,硬生生顶着老师诧异而不快的目光,直勾勾看向了皇帝——他就不信了,在意识到方士言论的莫大危险之后,天子还能坐视不理!

  果然。懒洋洋坐在御榻上的皇帝终于动了一动。他瞥了一眼穆某人:

  “你怎么说?”

  “臣只有一句话。”方士垂手道:“方才在场的诸位臣工应该看得很清楚,在下何时逼迫过董博士?”

  没有人身攻击没有含沙射影没有随意攀咬,只是客客气气请你回答一个并不算艰难的问题,这怎么能叫“逼迫”?事实上,优先撕破默契,不要脸到直接呼唤皇权下场的,恐怕应该是诸位大儒吧?

  董仲舒愕然不语,脸色大有尴尬。穆祺又道:

  “另外,以在下的见解,无论是孔子还是周公,抑或这世上的一切人,终究都有其疏漏之处。后人学习先贤,不过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此而已。”

  皇帝挑了挑眉:

  “——‘世上的一切人,都有其疏漏之处’?”

  你这个“一切人”中,包括皇帝老子和皇帝老子的老子么?“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改之”,是不是天下人见识到了皇帝的“不善”,也要帮他改上一改?

  方士不动声色:

  “陛下说得一点不错。”

  陛下说得一点不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完满无缺、永远不犯错的人呢?——哪怕他是皇帝?

  穆祺转过头去,向吕步舒露出了微笑:

  “我的这个答案,吕长史还满意么?”

  吕长史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他面色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仿佛是白日里活活见了鬼。眼见穆祺转过头来,他居然抵受不住,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是的,吕长史是在含沙射影,试图拉皇权下台;是的,吕长史是在阴阳怪气,试图暗示方士在损害皇帝的神性;但归根到底,他也只敢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而已,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触碰真正的禁区——可现在呢?现在方士大剌剌如此作答,等于是当着天子的面直接往皇权脸上尿了一泡!

  ——没错,老子就是在质疑皇权的神圣性,你又怎么着吧?!

  苍天呀!后土呀!你这疯子找死别拉上我呀!

  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吕长史一时嘴贱不知忌讳,现在等于一把自己推上了方士的贼船,被这个疯子硬生生拖进了皇权的aoe范围内——没错,吕步舒其实是相当无辜的,他最大最大的坏心也就是想借天子的大手搞一搞方士而已(满朝文武谁不借用大手搞人?这又怎么了?);但现在这疯批方士魔怔上脑,居然直接来个原地自爆,被沾上身的吕长史还有活路可以走吗?!

  你没问话的时候这疯批还挺安静的,你一问话这疯批就开始自爆——说,你和这疯子是不是勾结好了的!

  一念及此,吕长史眼前就是一黑!

  可惜,人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是连昏都不敢昏过去的。吕步舒冷汗涔涔,摇摇晃晃,只能木立原地,听着皇帝冷冷发问,语气中不辩喜怒:

  “你的这个观点,似乎对历代的圣贤颇为不敬呐。”

  ——你的这个观点,似乎对历代的皇帝颇为不敬呐。

  吕步舒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抽噎,活像是被骨头卡住了脖子的狗;但穆祺没有理他:

  “事实就是如此,臣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停了一停,他又道:“再说了,如果圣人真的完美无暇,无可挑剔;那将来年深日久,儒生们要是再打造出了一位圣人来,陛下又何以自处?”

  他回头望了儒生们一眼,含笑丢下了一句话:

  “——到了那个时候,诸位大儒是跟随这位新的圣人呢。还是跟随朝廷呢?”

  ——不就是召唤铁拳么?谁不会呀?

 

 

第135章 

  说实话, 方士的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刁钻。

  不过,刁钻归刁钻,但在实际的辨经对决中, 这种批龙鳞的问题其实威慑力并不算大。儒家毕竟是在刀枪里滚出来的学派,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忘记战斗的本能。他们往常口舌争辩, 也同样遇到过比这更刁钻古怪十倍的挑衅, 但从来都可以轻松应对, 一点都不出纰漏。

  ——【你到底是服从圣人, 还是服从皇帝?】

  这样的疑问劈头而下, 一般的儒生或许会期期艾艾,难以启齿;但训练有素的儒生却会从容不迫,含笑解释——圣人给他们的教诲就是忠君, 所以他们服从圣人也就是服从皇帝,服从皇帝也就是服从圣人;从《论语》、《春秋》、《易经》就可以知道, 服从皇帝和服从圣人从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服从皇帝和服从圣人非但不是对立矛盾, 还是相互促进、相互启发的有机的整体;一即是万,万也就是一, 晓不晓得?

  ——倒是你;你口口声声把服从皇帝和服从圣人对立起来, 又是什么居心?

  不就是上纲上线打官腔么?谁能有儒生们懂呀?

  可惜, 还没等儒生们理清思路预备反击,皇帝就动了——他终于挪动了他高贵的尊臀, 从懒洋洋躺了半个时辰的御座上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望着儒生们。

  他淡淡道:“你们怎么回话?”

  儒生们打了个寒颤, 刚刚还萦绕在口的辨驳之词,登时再也无法发出——一叶落而知秋将至, 哪怕皇帝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场的人依旧能从这一刹那的顿挫中感受到至为微妙、也至为恐怖的差异:

  皇帝不大高兴了。

  没错,儒生们的的狡辩之词是非常精妙的;儒生们的应对方式是久经考验的;在九成九的情况下,他们都可以轻松摆脱嫌疑,甚至反手给自己的论敌扣上一顶无大不大的帽子;但归根究底,所有一切的精密谋算、巧妙反驳,都必须建立皇权的信任上——只有皇帝信任他们,外人的一切暗示、挑拨、阴阳,才会无济于事,可以轻轻松松被话术击败;但反过来讲,要是皇帝显露出了一丁点对儒生的怀疑,那就是左脚先踏进宫门,恐怕都会成为他们铁打的罪名!

  ——而从现在这个面色来看,皇帝的怀疑恐怕还不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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