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他要改口,他却回过身去,低着头像在真心思过,“我当时没有控制住脾气,才趁赵泽阳不注意冲上去打了他。”
“……”
“……”
“……”
空气沉默一瞬。
赵泽阳从凳子上冲起来,大声宣布:“他承认了,就是他搞砸的我们招新还弄伤我,他接下来该归我处置。”
周谢把桌上挂着的铃强行挪到正中间,随口问:“评审团有什么疑议吗?
能有什么疑议,人我都打点好了。
赵泽阳望向旁边的温绒,毫不掩饰眼底的欲望,发尾修剪整齐,贴着颈肉,没入熟透了的领子中。
——他要到了。
不让温绒舔鞋了,想叫他天天给自己捏膝盖,心情好的时候抱起来用力亲一亲,还要拍照发到论坛,让那些口嗨的人羡慕。
跟时野、莱昂、周谢闹绯闻的主人公属于自己,光是想一想都好像飘起来了一样舒爽。
“我有。”
评审席里忽然有人举起手。
赵泽阳轰然坠地,不爽地回头看去。
坐在正中间的男生站起来,“温绒,你连事情起因发展经过结果都不会说吗?”
“对、对不起。”温绒埋着头,像犯错的孩子,有点可怜。
“重新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不准遗漏。”
他的手指用力抓着膝盖,指尖泛白,“那天早上学长带我们去社团招新现场,我在宿舍大门那边跟大家打招呼,没人理我。”
其实也不用详细到走出宿舍门,这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没人制止,都认真听着。
“到门口的时候,因为校服还没有做好,被周会长发了一张黄牌。”
什么?
评审团众人用眼神质疑周谢:这点小事也要罚黄牌?!
“幸好会长最后还是允许我进社团招新现场了。看了跳舞表演,戏剧表演,还有一个放日出视频的社团,学长说我没有钱买机票不让我看,我就走了。”
不仅仅是评审团了,连带着网球社的社员都面露愠色,好像被嫌弃穷的是他们自己。
评审席的男生压着怒火继续提问:“你走到哪儿去?”
“没有走到哪里去。因为没人理我,所以我就只是在路上站一站。”
“……”男生梗了下,“然后呢。”
“然后就被网球砸到了,鼻子跟脸分别被砸了一球,当时我很痛,还流很多血,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拿球砸我的是谁。”
网球社众人:是我们社长啊!
提问的男生火气突然比温绒这个被欺负的还重,扶着胸口大吸一口气准备再问,温绒肩膀一耸,哽咽出声,“我最开始猜,拿球砸我的人是时野,因为从报到那天起他就欺负我。”
“当时没有人出来帮我,还喊再来一球。我太害怕了,感觉再不做点什么要被时野打死,所以才冲动动手。”
“学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当天在现场的人和不在现场的人都用力闭嘴,心中焦急难忍。
笨蛋会不会说话?
这么笨怎么敢一个人出门。
温绒很笨很气人地开始沉默了。
所有人咬牙切齿,屁股几次想要离开凳子,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恨不得自己替他说。
在场唯一还能露出笑脸的只有赵泽阳这个利益既得者,急切地询问周谢:“他已经承认了错误,是不是可以开始投票?我要求温绒以后听我吩咐照顾我的伤。”
周谢扶了一下眼镜,“评审团还有要问的吗?”
评审团静默,表情很难看。
周谢并不会关照别人的情绪,他只会走程序,“双方陈述完毕,现在评审团举手表决,同意特招生归赵泽阳处置的举手。”
赵泽阳并不好奇结果,评审团13个人跟他都是一边的,昨晚在饭局上就已经说好无论怎样都支持他。
贪婪的目光黏紧温绒,一边欣赏摄人心魂的美貌,一边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好好享受。
“0票。”
周谢生冷的嗓音差点把赵泽阳砸晕。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评审席。
评审团所有人都别开脸。
直到周谢问:“同意赵泽阳寻衅滋事,罚黄牌处理的举手。”
唰唰唰唰
13只手举起来。
赵泽阳瞪大眼睛,“你们同意什么?”
周谢:“全票通过。”
“温绒刚刚已经承认他动手打我了。”
周谢:“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绝对不是故意的,网球社的人都可以作证。”
周谢把眼眶眼镜摘下,用力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他。
得不到答案的赵泽阳愤怒至极,质问评审席众人,“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同意?昨晚——”
周谢打断他即将说出来的话,“赵泽阳,你在把我当傻子吗?”
赵泽阳仿佛忽然失去电池的机器人,定住了。
全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根据评审团投票结果,赵泽阳需要支付一笔赔偿给到温绒,具体金额等系统通知。顺便,赵泽阳罚黄牌一张。”
“温绒也动手了,我跟他在法律意义上属于互殴,我赔偿他,他也要照顾我的伤情。”
周谢扬起下巴,狠厉的光亮在眸子里一闪而过,“赔偿是你用球砸人的惩罚,黄牌是我给你的——开审前联系评审团,现场颠倒是非,拉帮结派作伪证。学生会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爹,我的地盘上搞这些低级手段,是想把我当猴耍?”
赵泽阳浑身的气焰消散。
周谢父亲是联邦总统,被评为近百年来手段最为强硬的领袖,而周谢本人跟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学生中拥有最大的权力的人,手段强硬,最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不然也不会有罚牌制度的出现。
就连时野也在周谢这里吃了瘪。
关于昨天的投票,赵泽阳当然不会天真以为自己是真的赢了。
在投票前一天周谢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口头通知:你继续准备网球社的迎新活动。
没有承诺没有利益交换,只是一句陈述,解决了开学以来让赵泽阳睡不着觉的难题。
这一刻,赵泽阳终于意识到自己就相当于昨天的时野,自认为势在必得,然而走进这间会议室之前,周谢就已经决定好了谁输谁赢。
只差一点。
恐惧跟不甘在赵泽阳心中交织,他扭头再看一眼温绒——小男生仍然埋着头坐着,好像哭得止不住,撑着膝盖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副脆弱模样莫名诱人,好像朵花。
很快,赵泽阳发现不止自己被诱惑,所有人都在看。
顷刻间,内心生出可怕的欲望,想把他抓进温室里好好的养,不许任何人看。
咔擦。
会议室的门被莱昂打开,所有人惊醒。
周谢站在讲台上吩咐:“会议室我要继续用,无关人员出去。”
众人纷纷起身,依依不舍的地走出去。
会议室内,温绒一动不动,头依然埋得极低,下巴贴紧胸口。
他没在哭。
藏起来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
六个小时前
莱昂把选好的眼镜框放到温绒面前,嘴角牵开,“温绒,你好像从来不敢看我的脸。”
温绒一愣,视线在莱昂下巴迅速扫过,有些惶恐地看回镜子,“我、我看的。”
莱昂伸手拨弄玻璃柜上的眼镜架,选出一只无边框的眼镜递给他,“你现在再看看,然后猜一下,我想说什么。”
温绒不得不回头仔仔细细看莱昂学长的脸。
皮肤很白,五官棱角分明,眼窝最立体,很深,缀着湛蓝的眼睛。
温绒觉得学长长得很帅,如果可以,他也想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