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种程度才算心诚呢?
方士捏着山羊胡,笑得见牙不见眼,幽幽吐出“献祭”二字。
如此荒谬的言论却轻而易举地吊住了这横空出世的一方霸主,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景象。
杜流云不是没想过阻止,而是意识到一旦戳破谎言,楚木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
他无法理解这种极端的爱意,目光转向高台,看着血泊中的楚木一点点抬头,死死盯着天幕,赤红的双目明明贪婪阴暗到极致,偏偏喉咙中挤出来的祈求又假惺惺的可怜。
“……求求您,不要丢掉奴……”
——骗子。
“小侯爷……”
——抓回来。
“……救救奴……”
——逼着他吃掉自己,血和肉都吞到小菩萨的肚子里,永远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第44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2
扭曲的欲望在恐惧中愈发病态, 楚木呼吸沁着血,已经完全喘不上气了。
极致的痛苦让身体都出现了麻木,缺血也让他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只抬头模糊瞧见几缕光。
像是从云层之后探下来的, 带着细碎的闪, 犹如漂亮的星河倾轧而下, 盘旋,凝结——
“轰隆!”
巨大的雷声震得人心脏都在跟着发抖,刹那之间的亮光让整个天地都白得刺眼。
众人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只有杜流云, 在天降异象中艰难看向祭坛。
细碎的光茫中,好像真的有小神仙不小心从云层中跌下来一样,衣袂翻飞,圣洁漂亮, 像是星星一样坠落。
杜流云呼吸一窒, 下意识想要上前去接住, 但江颂悬空的距离其实肉眼可见的小,不过瞬间便掉到了楚木怀中。
“嘶, 好疼好疼……”
脸色煞白的江颂因为强行催动灵力,身体崩裂开密密麻麻的细小裂口,一直延申到脖颈, 像是一尊摔出裂缝的菩萨玉像。
他脑袋都疼得有些不清晰了,手上机械性的重复画咒,湿漉漉的目光下意识抬了下,和愣怔中的楚木对视。
一秒,两秒——
“哇!我成功了!!”
江颂兴奋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木正好猛地扣住他的脊背, 将他整个人紧紧按到了怀中,粗乱的喘息又急又重,犹如濒死之人重新拽到了救命稻草般,眼泪更是大滴大滴的砸在他后颈上。
“……小侯爷……”
“救救奴……求您……”
嘶哑发颤的呢喃听得江颂呼吸闷窒,他鼻尖满是血腥味,低头望下去,触目所及皆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楚木生命值已经快跌破10以下了,只要再稍微迟上一秒,他必死无疑。
江颂后怕得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伤,整个用力贴到楚木怀中,甚至脸都埋到了他脖颈处,试图增加一切可接触的面积,好让治疗外挂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兢兢业业的坏蛋小妖怪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于是闷声闷气的骂道:“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
“我不过是离开了那么一会会,你就搞成这样,如此废物,怎么好意思做我奴隶的?!”
他气哼哼的把手伸进楚木衣服里,小心翼翼贴着伤口边缘,嘴里恶狠狠地继续斥骂:“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有打回去吗?告诉你,要是让本侯爷丢了脸,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回答江颂的仍旧是那几句怪异破碎的呢喃,他没怎么在意,只是以为楚木伤得严重,人自然迷糊,现在这种状态,他能喘气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善解人意的小妖怪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苦恼着待会怎么跟祭坛旁边的人解释他凭空出现这件事,根本不知道他以为神志不清的病患,此刻眸光亮得有多恐怖。
他抓到了。
楚木瞳孔缩成一个细点,嘴角高高扬着,整张脸上泛着一层怪异的潮红,咬着江颂的一缕发尾,必须拼命才能克制住喉咙的里的呻/吟。
老道士说,心诚则灵。
他已经把自己献给他的小菩萨了,神明见证过的,所以准许他的小侯爷从云间下来享用他。
他会被吃掉……
从心脏轰然炸开的满足感几乎让楚木喘出声来,颤着身体眷恋至极的重重贴紧江颂。
边上的众人被这一幕惊骇得久久不敢言语,一个个都再三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有人凭空出现。
就连那个心怀不轨的方士都一愣一愣的,握着浮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先前他就被迫招摇撞骗,用一些荒诞不经的话哄骗得当朝首辅挖心自残,险些丧命。
死里逃生的遁走后,又被那世子爷抓回去,逼着用同样的话术来骗楚木。
他贪生怕死,说辞自然处处是漏洞,然而这人却和谢浔之那疯子一样,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丁点希望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更荒谬的是,人还真被他凭空求出来了!
方士愣是不敢相信这一幕,倒是杜流云接受得极快,迅速把江颂是神仙这件事给刻入理智当中,然后拎着边上的大夫就冲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谁知还没挨近,他们便瞧见先前奄奄一息的楚木忽然稳稳抱着江颂站了起来,赤脚踩在血泊中,一步一步走下祭坛,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旁边的大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楚木怀中抬头的江颂不经意间和那大夫对上目光,瞬间心虚的又重新缩回去。
他这番做法是扰了规则的,按理说早就该被雷劈了。
但江颂抬头,乌云滚滚,天地昏暗,的确一副大劫难的模样,然而仅仅一瞬,整个天幕流动的乌云猝然凝滞,下一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轰然散开,明亮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让江颂都恍惚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至极,没有定点的目光忽然瞥到路边有很多小花朝他纷纷绽开,争先抢后到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江颂:“???”
他歪了歪头,随即想到被自己系在小布袋里道尊残魂,一时之间又豁然开朗。
他们道尊是这样的。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太阳见了都得从乌云后面出来亮亮光彩。
江颂一副与有荣焉的小表情,那骄傲的劲好像受欢迎的是他似的。
楚木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却能鲜明的感觉到他浑身瞬间轻快的气息,像是边上那些晒了太阳的花花。
很可爱。
胸腔中的喜爱撑得浑身酥麻,他更用力的抱紧江颂,听话的往浴房那边走。
小侯爷说他脏,需要洗干净。
洗干净就能被吃掉吗?
大概是的。
楚木愉悦的眯了眯眼,喉结滚动,感受着脖颈上的禁锢,步伐更急迫了几分。
必须快一点。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丢掉……
心脏里蔓延的恐惧像蚂蚁般啃噬血肉,楚木额角的青筋绷紧怪异抽动着。
他平静地将门从里面锁上,一步一步迈向雾气缭绕的浴池。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江颂还在兢兢业业的贴贴治疗,他其实只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快点治好楚木,至少在谢浔之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反正他现在已经会“缩地成寸”了,大不了到时候两头跑,撑到他这部分剧情结束,估计那时候怨恨值也刷得差不多了。
江颂算盘打得响亮,直到听见锁链的声响才猛地回神。
“你干什么?”
他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精致漂亮,像是手环一样,一头连接在他这里,另一头却扣在楚木脖颈的项圈上。
那项圈的颜色已经变浅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因为总是沾到血,三番四次的清洗才导致变成这样的。
肯定很疼。
小妖怪心下怜悯,目光中都泄露出了些许端倪,却还要故意压低声音凶人:“松开!不然本侯爷砍了你的脑袋!”
楚木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般,湿红的长眸涌动着热切的欲望,凑在他唇边怪异的用力嗅闻,喉结滚动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