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死前是天师,死后为什么不用工作了?”
“再者说,林主任为什么不亲自跟我打电话?难道是觉得我失忆需要休息?心疼员工吗?”
“他想让程雨试探我回去帮忙的态度,私下调查却把周明安排在我身边监视。”
系统不太懂,它有点晕:“可是他们不是还请你去开...开发布会。”
“是啊,这是最可疑的……”
“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他们急着跟全世界报道,为了告诉‘红衣案’的凶手,陆临岐没死吗?”
系统如果有实体,现在恐怕战栗不止:“是啊,这么说他们完全没考虑过你的安危!你才刚确认安全就露面,这不是把你暴露在凶手面前吗?”
“或者,凶手就是他们。”陆临歧没什么感情地总结道。
随着他垂手的动作,佩戴的黑绳从小臂滑落至腕骨,几缕黑烟渗出后,绳子竟渐渐转为红色。
高大男人的轮廓在空气中慢慢凝实,逐渐朝他靠近,陆临岐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头也不抬。
暴雨初歇,阳台的空气弥漫着水汽。男人苍白的肤色在黑色冲锋衣的衬托下更显冷冽,宽松的短袖领口露出纤细精致的锁骨。
他的侧脸线条如工笔画般精致,从眉弓到鼻梁的转折宛如大师笔下最完美的弧度。低垂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神色,黑白分明的轮廓非但不显单调,反而将那双薄唇衬得愈发艳红。
夜曲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伸手去揽陆临岐的腰,但胳膊半空中就被灼烧了一下,手背到小臂上逐渐浮现几道骇人的烙痕,看起来就像经历过酷刑。
“我准你碰我了吗?”
陆临岐抬眼,目光如刀。
“对不起。”
夜曲乖觉地将那句“妈妈”咽回喉间,只在心底反复咀嚼。他能清晰感知到陆临岐的情绪波动——此刻的母亲大人心情欠佳。这个秘密他藏了很久,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加以利用。
比如现在,若贸然喊出“主人”或“妈妈”,定会惹得对方更加不悦。
眼前的人“啧”了一声,朝他勾了勾手。
“需要我做什么?”
见主人情绪稍霁,夜曲立刻凑近。陆临岐将手机抛给他:
“帮我买个平板回来。”
习惯了电竞世界的大屏幕,再看这密密麻麻的手机文件,简直要瞎。
不到半个小时,夜曲就带着一身湿气回来,屋内,陆临岐正在给自己泡红茶,扭头就看见——
男人从自己腹腔里掏出一个平板,接着是笔记本、鼠标、键盘...包装盒很快堆成小山。
陆临岐跟系统吐槽:
“就算他再掏出个电竞椅,我也不会惊讶了。”
夜曲殷勤地给他拆好包装,抱着这些纸壳垃圾出门送回收站去了。
“总感觉罪魁祸首不是他。”系统观察完夜曲的活动告诉陆临岐。
“他?”陆临岐正将文件导入电脑,闻言扫了眼标题,“你怀疑他是‘七日死’的幕后主使?”
“他能通过互联网找到齐陌家...但这种能力我们之前没见过。”系统嘀咕道。
“是啊,”陆临歧打开解压的文件,“现在论坛这么发达,如果灵异事件可以通过网络传播,那人类恐怕早就灭绝了。”
“等等!既然视频效果未知,最好别点开吧?”
陆临岐点开视频,屏幕里出现的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卧室。摄像头对着床铺,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被随意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拍摄的。
“我、我真的不是自愿开直播的...”一个颤抖的男声响起,镜头转向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三天前我手贱点进那个帖子后,我的电脑上自动下载了这个直播软件...”
“它说,七天内我会死...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陆陆续续有观众进入直播间,弹幕开始滚动:
【这是什么?剧本杀?】
【这不是娱乐聊天分区吗?怎么不说话】
【主播脸色好差,生病了?】
突然,年轻人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眼球不自然地向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它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人类,像是好几个人同时在说话,“它说...轮到我了...”
书桌上的台灯开始疯狂闪烁,在明灭的光线中,陆临岐清楚地看到——年轻人的“影子”还坐在椅子上,但他的身体已经站了起来。
“救...救我...”年轻人突然恢复清醒,惊恐地抓向镜头,但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后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拽。他的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指甲崩开,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最恐怖的是,在画面边缘的穿衣镜里,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正从背后掐住他的脖子,而现实中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直播间弹幕逐渐密集起来:
【卧槽特效这么逼真?】
【是不是出事了?好像没看见他周围有人】
【这是直播还是?】
【报警啊!】
年轻人的脸已经涨成紫红色,他拼命挣扎着,突然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下一个...轮到你了...”
直播戛然而止,最后画面定格在年轻人死不瞑目的脸上,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模糊的红影。
“...难办。”看完视频后陆临歧简单评价道。
他有点头疼,从视频中间开始,系统就跟炸了一样在吵嚷“主人我怕”,想也不想就知道观众那边有什么反应。
“这个世界的负面情绪可以提高灵异事件的发生概率。”
系统提醒他:“但之前不是说了,如果真是这样,人类早灭绝了吗?”
——越怕越有,越有越怕。
“不,”陆临歧歪了歪脑袋,这个动作让夜曲几乎维持不住原型,“其实这个世界的情绪是有限的。”
“勇敢,善良,正义,这些都会抑制负面情绪的大范围传递。”
他拖动进度条,移到直播录屏中间,直播间里受害者发呆的时候:
“你发现了吗?”
从一开始他就把心里话都说出口了,像指导学生那样引导着系统跟夜曲。
可惜二位学生的智商有待商榷,夜曲没说话盯着他的脸看,偶尔吞咽口水,系统则迷茫地问:
“……发现什么?”
“这里的弹幕很和谐,”陆临歧用鼠标操控着光标在直播间左下角打转,“整个直播过程没人辱骂,只有疑惑和关心,最后还有人帮忙报警。”
说完他点开那天的出警记录确认了一下。
“虽然我出门的时间不长,但这个世界社会的和谐程度,与灵异事件的频率不相符。”
“但他们又不是圣人...”他想起个性分明的面孔,放缓声音,“像被精心设计过的...”
“是二重身。”红衣不知何时显形,回答道。
“没错,这里的人可能都被‘二重身’取代了。”陆临歧毫不意外她的出现。
系统突然有些宕机:“那原主...”
“变成了游魂。”
“啊...”它突然陷入了伦理的问题,假如现在的躯体是苦主的,那么那些苦主害人好像可以解释了。
世界运行的规则逐渐清晰:二重身替代活人生活,产生的负面情绪反馈给游魂,促使他们异变。
“现在的人类社会,可能已经没有‘原装货’了。”
“草!”系统骂了一句。
“怎么会这么复杂,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看它焦虑的样子,陆临歧无声地勾了勾唇,红衣和夜曲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守在人身边,一副等待指示的姿态。
“你先休息吧,看你化形还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