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颂挑眉,“不长个儿了?”
“唉。”燕冬灰心,“我觉得无望了。”
燕颂失笑,示意王蓁按照自己吩咐的去做,待一行人告退,他便拿勺子放在瓷盅里,说:“估摸着差不多了,用吧。”
燕冬见只有一个盅,便说:“你不用吗?”
燕颂说:“不饿,就不用了。”
他们在这方面也不同,燕颂若是不饿,就不会用,燕冬不然,哪怕不饿,嘴里空闲了也非得撑撑肚子,他说这叫犯猪瘾,人之常情。
燕冬趴在炕桌上用膳,燕颂坐在他后头,把他包在怀里,一手把玩着燕冬腰间的孔雀绿玉佩,一手拿着文书翻看。
发糕好吃,燕冬喂了燕颂一口,自己将剩下大半个吃掉了,喝了口牛乳,美滋滋地说:“明天想吃奶皮,杏酪的最好。”
“记着了。”燕颂从后方看着那鼓鼓的脸腮,等它消下去的时候不禁拿手戳了戳,被燕冬惩罚般地捏了捏指头。
“别闹我,”燕冬短端着姿态,“用膳呢。”
燕颂失笑,把人抱紧了些,文书也搁下了,往燕冬肩上一枕,说:“过几日有围猎,咱们出去走走。”
燕冬立马说好呀好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他立下“军令状”,“我给你猎好的,拿来做暖耳风帽之类的下个月好戴。”
燕颂笑着说好。
燕冬打定主意要好好猎一场,孝敬燕颂和家里,早早地就备好了弓箭和燕纵送的袖弩,喂好了胡萝卜,是日穿着精心挑选的茶色罗织金云纹骑装去了北苍山。
新鲜出炉、一日限定的“三箭客”在山底下聚拢,侯翼兴冲冲地说:“打赌谁猎的最多!”
鱼照影说:“我才不和你们赌,猎的最少的必定是我。”
“你没有说不的资格。”侯翼霸道强迫鱼照影参与赌局,说白了就是要白吃人家的赌注,鱼照影摊手,应了他俩。
侯翼说:“今儿前三甲的奖赏,我势在必得。”
按照猎物稀罕度来换算,每次围猎猎物最多的前三名都是有御赐奖赏的,从前燕冬和侯翼常常占据前三中的两席,侯翼不算托大。
胡萝卜带着燕冬原地转了个圈,他盘腿坐在马背上,悠哉地说:“我今儿就不比这个了,就打几身好皮拿回去做了东西孝敬家里。”
侯翼说:“不要奖赏了?”
“我哪怕得了最后一名,陛下也会给我奖赏的。”燕冬得意。
侯翼“呸”了一声,说:“哎唷唷。”
“羡慕也没用。”燕冬嘿嘿一笑,伸手拍拍胡萝卜,马就不紧不慢地带着他走了。
侯翼和鱼照影见状也跟上,三人有说有笑地上山去。
山上营旗飘飘,轻甲成队,三人刚到主圈,老远就瞧见燕颂站在主帐前与赵瑛和王植等一干堂官说话。
燕冬没上去打扰,和兄弟们先骑马绕圈玩去了。
那边燕颂早就瞧见燕冬了,见那小子往这边望了一眼就溜达走了,不免略有不满。人前没表现出来,等过会儿人散了,又过会儿燕冬溜达回来了才发作,“溜达舒坦了?”
“阴阳怪气。”燕冬大步走到矮几上,俯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肚,啧声说,“喝茶不爽!”
燕颂说:“给您老孝敬一坛子烈酒?”
哪敢啊,燕冬自觉地说:“我戒酒了!”
燕颂哼笑,吩咐常春春去取葡萄饮来,说:“早给你备下了。”
“这还差不多。”燕冬在雕龙长榻上坐了,顺势往下一躺,翘着腿脚,舒服。
常春春将托盘放在矮几上,退了出去。
燕颂走到榻边落座,拿杯子倒了一杯,伺候小燕大人喝了,说:“外头冷,待会儿穿件披风。”
燕冬惬意地晃晃脑袋,“不冷,骑着马暖活着呢……腿酸。”
他把腿抬起来,大剌剌地压在燕颂膝上,笑眯眯的。燕颂失笑,伸手替他揉按小腿,不厌其烦地叮嘱燕冬围猎的注意事宜,如同从前还在燕家时一样。
燕冬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应承,等燕颂叮嘱完了,便轮着他了。
“你在这边坐镇宴会,不要同人生气,谁冒犯了你,你就尽管等我来收拾他。也不要多看哪家漂亮的人一眼,我可告诉你,你身边有我的耳目!”
燕颂点头应下。
俄顷,吕鹿在外面说:“陛下,时辰到了。”
燕冬要做起来,燕颂便停下替他揉按小腿的动作,跟着起身。两人走到帐子前,燕颂抬手替燕冬理了理黑绒缎帽箍,说:“玩儿去。”
“唉,没什么力气,要有人给我鼓劲儿才走得动。”燕冬为难地瞥了燕颂一眼,等后者俯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又亲了一记方才变脸,笑盈盈地出帐子了。
参与围猎的子弟们都候在外头,吕鹿声音嘹亮,代为传达旨意,大抵是些围猎惯用的大段套话,最后便是今日围猎的头三名奖赏和嘱托众人要小心云云。
等他说完了,鼓声四起,围猎便开始了。
马蹄阵阵,蜂拥窜入林中,三箭客起先是一道的,途中燕冬和他们分开,去追貂了。
这人今儿不为争夺头名,也不为在陛下跟前冒头,显然比别人松快多了,搭弓射箭猎下那貂后,就继续前行,中途瞧见一花草茂盛的小山坡,又觉得忒美,骑着胡萝卜原地赏起景来。
一面打猎,一面赏景,偶尔停下来喝杯葡萄饮、吃块儿糖,满山围猎的就属他们最悠闲。
“公子尝尝这个,”常青青献宝似的,“新买的石榴奶酪糖,味道浓郁得很。”
燕冬从常春春手上的小纸包里衔了糖,抿了抿,笑着点头表示好吃。继续打马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听见一阵闹哄哄的,燕冬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一个亲卫便打马去看情况。
很快,那亲卫快马跑回来,快声道:“公子,是鱼家长公子失误射伤了鱼二公子。”
燕冬脸色一沉,当即打马跑了上去,那头一群人听见声响,转眼见来人是燕冬,立马散开让出道和坐在中间的鱼照影来。
燕冬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鱼照影面前,蹲身看他被射中的左肩。
鱼照影靠在霞晖身上,脸色煞白,见燕冬煞着张脸,不免扯唇一笑,说:“冬儿,我没事儿。”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能没事儿呢!
燕冬正要骂这逞强的人,转眼却对上鱼照影的眼睛,那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微光,燕冬愣了愣,心中惊疑不定。
“御医来了!”
赶过来的禁军在后头喊了一嗓子,让大家伙让开些,御医快步走到鱼照影面前为他验伤,禁军则熟练地原地扎营,好方便御医为鱼照影取箭治伤。
燕冬走到帐子外头,冷冷地斜了杵在不远处发呆的鱼大一眼,说:“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