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
“你也做吗?”燕冬迫不及待地求证。
燕颂看着他,说:“做。”
“那你做的是什么样的啊?有没有,有没有……”燕冬低下头,眼球慌乱地转动,偷偷瞄着燕颂,“梦到一个人?”
燕颂眼皮微压,盯着燕冬沉默了整整两息才说:“你梦见谁了?”
那眼神有些可怕,果然春|梦里有别人是不对的吗?燕冬下意识地摇头,磕磕巴巴地撒谎,“没没谁!我就是好奇春|梦是不是都一个样?”
是么?燕颂转着碧玉扳指,说:“春|梦不稀罕,出现在梦里的人也不重要,别往心里去,我让大夫给你开一服清心降火的药,你乖乖喝了。”
大哥不高兴了,燕冬这下更不敢说关于那个淫|魔的了,委屈又羞愧地“嗯”了一声,脑袋耷拉下去。
见燕冬这副可怜样,燕颂稍顿,还是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起身说:“起来洗漱,我等你用膳。”
常春春在廊上和弟弟闲聊,偏头时瞧见燕颂迈步出来,目光阴郁。他心里一跳,连忙转身跟上去。
常青青见状跑进里间,燕冬正趺坐在床沿刷牙,他凑过去小声说:“世子怎么不高兴了?”
燕冬如实说了。
常青青挠头,“您做春|梦,世子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嫌我心不静,不老实呗。”燕冬闷声说。
对此,燕冬的所有委屈迷茫羞耻都变成了愤怒,他要把那个害人不浅的淫|魔找出来,先一片片的阉了,再一寸寸的埋了!
可是!
要怎么找呢!
燕冬烦躁得很,用膳的时候脑子都在呼呼狂转,他对淫|魔所知甚少,连唯一听过的声音都是模糊的,怎么大海捞针啊?
搁筷声打断了燕冬的思绪,他匆忙回神,才发现自己差点把勺子喂鼻孔里了,再抬眼一看,果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还在想那个人?”燕颂看着他,语气平淡。
燕冬咬了下勺子,“哥哥不喜欢我想这个人吗?”
他语气软,还特意叫了声“哥哥”,燕颂却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你说呢?莫非我该盼着你天天梦见些不三不四的人?”
燕冬试图转换立场,如果燕颂突然说自己做了春|梦,还梦到了一个人,那他……燕冬浑身一凛,不能接受,于是立刻说:“我没有满脑子废水,我的心和寒冬腊月的雪一样冰!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
燕颂说:“男人?”
不好!燕冬连忙捂住嘴巴,瞪着眼睛,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他盯着燕颂的表情,试图辨认对方的反应,可是枉然。男人睫毛浓长,却不卷翘,像古井旁的玉蕊,垂下时便轻易笼住底下那汪深潭,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没什么,”良久,燕颂才收回令他头皮发麻、如坐针毡的目光,拿起筷子平静地说,“用膳。”
食不知味。
用了早膳,燕颂起身离开,燕冬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禁有些沮丧,觉得那个淫|魔真坑死人!
燕颂平静地走出逢春院,在槐树下停步。
当午每日上交的《燕冬日录》洋洋洒洒,他一个字都没遗漏,包括是日燕冬去了哪儿,见了谁,吃了什么……那傻小子连霞晖身上的牙印都看不懂,还以为是狗咬的,对情|爱之事简直一窍不通,能对谁怀|春?且燕冬近来接触的都是以前经常接触的那些人……哦,倒是有一个。
燕颂转了下扳指。
和渡。
*
“和渡?”回了熏风院,常春春杵在书桌前听自家主子说了缘由,有些犹疑地说,“这个人我有些印象,算是青年才俊,可也不至于让小公子一见倾心吧?”
“近来除了和渡,他没和别的陌生男子接触过。”燕颂淡声说,“至于看不看得上,林侍郎的大女儿不就是前车之鉴?”
林家大小姐林慧,名门闺秀,淑女典范,素有美名。上届春闱,她与一个叫苏昉的学子一见钟情,不知被下了什么迷魂药,没相识几日就要非君不嫁。虽说举人已经有做官的资格,但与兵部侍郎的女儿仍是云泥之别,何况是个外乡人,不知根底,林家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无奈女儿死都要嫁,为此不惜绝食相逼,夫妇俩到底不忍心,最终还是松了口。
婚宴是在京城举办的,当时燕冬还拉着兄姐们去做了宾客。他心直口快,在喜宴上看了林家大姑爷一眼,就和兄姐们犯嘀咕:情情爱爱什么的恐怕有毒,好好的林家大小姐莫名其妙就瞎了眼,怎么就瞧上这么个人了?论才论貌都平平无奇的呀,哪怕观其言行举止也无甚可取之处。
燕姰也频频摇头,说:“林家姐姐这回真是不妙。”
不想她一语中的。
后来苏昉杏榜未中,只能回乡继续备考,以待来年,林慧随行回了夫家,没想不出一年,林家就收到女儿病故的消息。
林肃夫妻俩突闻噩耗,悲痛不已,还是燕家上门慰问时,崔拂来提醒了一句,说两地相隔甚远,凡事不能只听一张口说,还是要仔细查探一番,确认真假,才好让女儿安息。
夫妻俩这才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立刻遣人去苏昉的老家仔细查探,一查不得了,原来陪嫁一行人不仅早就奉林慧的命令听姑爷调遣,相当于身边失了亲信,那苏昉还在外偷偷养了外室!再把这对狗男女押往官府一审,才知晓是林慧发现夫君的深情温柔原是做戏,两人争执间发生推搡,这才不慎滑胎,一病不起,很快便郁郁而终。
遇人不淑,误了性命,说来令人唏嘘,当时京城风传,常春春自然记得这事儿,也明白世子这是怕小公子和那林慧一样,瞎了眼迷了心。
何况燕冬在御前帮和渡出头那次,燕颂就派人查了这个和渡的祖宗十八代,清清白白。这人虽出身一般,但勤奋刻苦,科举入仕后也颇有才干,并无污秽之事,远比苏昉好。
“世子,您先别担心。”常春春安抚,“当午一直跟着小公子,那个和渡没和小公子单独相处过,也没当众说过不该说的话,至少他二人如今不是那样的关系。”
“……不错。”燕颂捏了捏鼻梁,闭眼静心,显然是有失分寸。
“哪怕是寻常的兄弟,知道弟弟或许对男人起了心思,当哥的也是要着急的,何况……”常春春没继续说,清了清嗓子,又说,“当午那边我会交代,对这个和渡,一个眼神一个字都不放过。”
“和渡,”燕颂转着扳指,微微眯眼,“我倒要瞧瞧他。”
燕冬心里不安生,书看不进去,午膳用不香,辗转反侧地熬过午眠,见时辰差不多了,就立刻起床更衣。他打算去找元元诊脉,若是真中邪了就要立刻想法子驱邪,不想刚出院门就迎面撞上燕颂。
燕颂面色如常,说要陪他去和家茶馆。
“你不是想试试那什么茶汤丸子么?”燕颂看着他,淡声说,“怎么,哥哥陪你,你不乐意?”
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呢!
燕冬目露谴责,燕颂却被他瞪高兴了似的,伸手捏了下他的下巴尖,说:“走不走?”
燕冬瞬间把找大夫求助的事情抛诸脑后,拉住燕颂,气势汹汹地说:“肘!”
两人一道出了角门,常春春候在车旁,等两人都上了车就伸手关门,吩咐车夫去和家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