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冬没有回头看一眼,打个比方,他和大哥现下就像分居两地的夫妻,不方便时刻见面。可当他晚些时候回到家,屋里烛火幽幽,那个坐在桌旁翻书的人不是燕颂又是谁?
燕冬让和宝关门出去,一溜烟冲过去往燕颂背上一趴,惊喜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来瞧瞧你有没有偷偷哭鼻子。”燕颂对燕家的巡防了如指掌,偷偷从小门翻墙进来的。
“今天没有哭。”燕冬闭上眼,狠狠地蹭着燕颂的脸,隔了会儿,他很小声地说,“哥哥。”
燕颂抿了抿唇,伸手绕后,捂住燕冬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说,说:“哥哥在这儿。”
“来都来了,可以不要走吗?”燕冬眷恋地躲在燕颂的颈窝里,小声央求,“留下来,陪陪我吧。”
“好。”燕颂说,“今夜不走。”
第40章 同眠
寝室烛火幽幽, 燕颂移灯续香,回到床畔拍了拍燕冬的后腰,说:“别趴着看书, 伤眼睛。”
“哦!”燕冬麻溜地翻身坐起来,盘着腿,因为离得近,左膝压着了燕颂的右大腿。他没有挪开,手里翻了两下就没了兴致,抱着书偏头盯着燕颂,“皇宫里住着舒服么?”
“没有家里好。”燕颂说。
“具体哪里不好?”燕冬关心。
燕颂从前外出办差,破庙山野都待过,他不是只能金尊玉贵的人。皇宫自然很好, 一应陈设用具都是最讲究的,但到底比不过熏风院舒心,最要紧的是离逢春院太远。
“我家冬冬梦魇时,来不及哄。”他说。
大哥突然去了别人家,人前连句称呼都不能再叫,燕颂知道燕冬有天大的委屈,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却只是伤心,未曾闹腾,反而更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不碍事的, ”燕冬嘿嘿笑,雪白的脸, 眯笑的眼,样子瞧着有些憨,“我长大了,梦魇不着我, 我不怕的。”
“在哥哥面前装什么大人,做孩子才好,无忧无虑的。”燕颂说。
燕冬早已变了想法,说:“哥哥长大了,我也要长大,否则个儿高低相差太多,步子就拉开了,不能并肩。”
承安帝想用燕冬,燕冬也想入承安帝的眼,去做那把新刀,自愿为以后得新帝受些磋磨敲打,亮晃晃的才漂亮好使。
燕颂听明白了,静了静,安抚道:“不能并肩也无妨,哥哥走慢些,或是把你扛着,不就能一道走了?”
“不能走慢些,走慢些就不赶趟了。”燕冬认真纠正,又认真请求,“哥哥可以把我当孩子,但不要每时每刻都把我当孩子,可不可以也把我当……嗯,”他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男人。”
这句话是他从话本子上学的。
主人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邻家姐弟,感情甚笃,但随着年岁渐长,弟弟情窦初开,对姐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无奈姐姐只把他当做弟弟,弟弟便说出了这句话。
燕冬觉得自己和这个弟弟同病相怜,可以借鉴。
但燕颂显然不如那个姐姐上道,闻言什么都没听出来,只是笑了笑,说:“好。”
你好什么呀!
燕冬着急又无奈的,抿着嘴瞪一眼燕颂,好解气,但被燕颂瞧见了,对方伸手捏他的脸腮,笑着说:“莫名其妙瞪我做什么,我招你了?”
“嗯!”燕冬从鼻腔发出声音,张嘴要咬燕颂的虎口,燕颂不轻不重地抓着他的脸,让他的唇碰到虎口,张嘴却又咬不到,来来回回,逗小狗似的。
小狗要发飙了!
燕冬突然伸手掰开燕颂的“魔爪”,手脚并用地握住燕颂的两只手腕、将人镇压住,恶狠狠地龇牙,“不许逗我!”
“……”燕颂微微仰头瞧着他,没说话,目光有些奇怪。
燕冬没反应过来,催促道:“说话!”
“你要哥哥说什么啊?”燕颂打量着燕冬,似笑非笑,“这是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什么呀,我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燕冬正要反驳,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他怎么略比大哥高呢!
屁|股底下有坚硬温热的触感,燕冬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坐到了燕颂腿上——就像小时候燕颂面对面把他抱在怀里哄睡时那样的姿势!
不对不对!
“啊!”燕冬短促地惊叫,手忙脚乱地松开燕颂的手腕就要翻身下去,却被一只手臂横过来拦住了后腰,像一把坚硬的锁链捆着他了。
燕冬被迫坐回去,而且比先前坐得更实在,他突然有些害怕,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更不敢看燕颂,只能不知所措地在“牢笼”里缩起身子。
“跑什么?”燕颂审着几乎与自己贴面的犯人,轻声说,“方才不是坐得很熟练?”
燕冬的脑子又变成了豆花,供大铁勺放酱料搅拌,他晕乎乎地说:“我知错了。”
错没错得审了才知道,燕颂问:“跟谁学坏了?”
燕冬摇头,“没有学坏,”他认真地表扬自己,“我可乖了,你把全天下的地皮子翻起来都找不到我这么乖的弟弟。”
燕颂这会儿可没心思和他斗嘴说笑,又问:“跟谁学坏了?”
“什么呀?”燕冬委屈地说。
“坐大腿。”燕颂追究。
“坐个大腿还需要和谁学吗?我小时候就可会坐了。”燕冬曲折地骂燕颂,“你失忆了吗?”
“能一样吗?”燕颂觉得这是个机会,耐心地教导或者说提醒弟弟,“你方才不是才叫我拿你当男人看吗?男人会这样坐在自己哥哥腿上吗?”
燕冬睫毛扑闪,抿着嘴没有说话。
燕颂微微眯眼,说:“你若是什么都不懂,方才就该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手忙脚乱地往旁边爬什么?”
“我……我懂!我知道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事情不能和小时候一样,我不能和你同床,不能亲你,不能坐你腿上了,不能好多好多。”燕冬小声说,“可是坐大腿这个动作,我真没和别人学,更别说学坏了,你不要污蔑我。”
燕颂说:“是吗?”
“嗯嗯!”燕冬狠狠地点头,“那我不是被你逗狠了吗,打打闹闹的时候谁还顾得上许多啊?我和猴儿打闹的时候还趴他身上呢,他也没说我……”
气儿逐渐弱了,在燕颂突然冷沉的目光中,燕冬打了个哆嗦,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实在太亲密太暧|昧了,他年轻气盛,根本不懂得克制自己的冲动。
“……”
寝室的气氛突然格外安静,没人说话,燕冬发誓从未应对过如此尴尬的事情,他不敢呼吸,快把自己屏息得晕死了。
快晕死吧!燕冬在心里尖叫,快让我晕死过去吧!
燕颂垂眼,纯白的布料挡不住凸起,他的弟弟对他起|反应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燕颂没有哄恨不得从自己身上跳下去一头砸穿地板躲起来的人,反而颇冷酷地责问,“很不像话,冬冬。”
燕冬脸上火辣辣的,嗫嚅道:“我错了……”
但他说不出来自己哪里错了,更不想措辞这只是年轻气盛的自然反应,他不会对别人有这样的自然反应。
可是在燕颂眼里,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吧,是冒犯甚至猥|亵吧,燕冬眼睛都红了,哆嗦着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