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和大人,偏要叫和渡的表字,很好。燕颂拨了拨燕冬肩前的红发带,轻声说:“先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
“不是。”燕冬说。
燕颂说:“不是?”
“真不是!”燕冬老实巴交地说,“不是和渡,也不是别的谁,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谁。”
他把每次做梦的情形说了, 说:“声音都模糊的,人影更是没见着, 就知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满肚子那档子事儿的淫|魔!”
燕冬有些委屈,燕颂伸手捂住他的后脑勺,说:“同一种梦做许多次, 此事说来奇怪。”
“你说,这会不会不是做梦那么简单?就好像我之前做的那个梦,是预兆,是警示?”燕冬拽着燕颂的袖口,有些犯愁,“可是这种梦能预兆什么呀?难不成只是想告诉我,天底下有个男人在肖想我,在背地里想着我做那些淫佚的事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燕颂眼皮微跳,看了眼垂着脑袋犯嘀咕的人,试探道:“我问你,那个男人在梦里可有说什么话?”
“没说别的,就是偶尔会叫我。”燕冬有些脸热,“他大多时候都叫我冬冬,偶尔会叫、叫宝宝。”
燕颂突然抬手捂住额头。
燕冬吓了一跳,抬头打量燕颂的神情,着急地说:“头又疼了吗?叫大夫——”
“诶。”燕颂拦住转身要开门的燕冬,已经冷静下来,大胆推测燕冬梦里那个淫|魔或许就是他。再一回想燕冬之前做梦的时间,都能和他暗地里手|淫的时间对上。
可这是个什么说法?
燕颂难得有些迷茫,这时候燕冬伸手摸他的额头,他没动,只说:“你很厌恶这个男人吗?”
“当然了!”燕冬拧眉,“设身处地,你若是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你会很高兴吗?”
倒也是。
“别让我逮住他,”燕冬恶狠狠地说,“否则我一定阉了他!”
那可不行,燕颂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正要安抚,就见燕冬抬眼瞟了自己一眼,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了?”燕颂有些好笑,敲了下燕冬的脑门,“在我面前还客气起来了?”
燕冬犹豫地说:“不是呀,我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但是这件事说来有些……嗯,奇怪。”
“少爷,”燕颂说,“您吩咐就是了。”
燕冬笑起来,受宠的孩子那样。他拉住燕颂的袖子,说:“大哥,魔音绕耳是很痛苦的。”
“嗯?”
燕冬告状,“我每次梦见那个淫|魔,就好几日不高兴,我不喜欢陌生男人那样叫我。”
明明那个陌生男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燕颂听到这话却觉得悦耳得很。他拍着燕冬的背,冠冕堂皇又正义凛然的,“是他不对,这个人很坏。”
“嗯!”燕冬重重地点头。
燕颂凝视着燕冬,说:“那冬冬想要如何呢?”
“我找不到那个男人,暂时不能拿他如何,所以只能想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大哥总是叫我冬冬,能不能,能不能,”燕冬看了眼燕颂,垂下头,小声说,“也像那个男人那样叫我一声?”
燕颂放在燕冬肩上的手微微一蜷,说:“叫你什么?”
这个人怎么这种时候如此不聪明啊!燕冬在心里叹气,声音更小了,“宝宝呀。”
“宝宝呀。”燕颂说。
“你!”燕冬仰头瞪燕颂。
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坏人轻轻笑起来,问他,“你不喜欢他那样叫你,和让我那样叫你,这二者有何关系?”
这话问到点上了,像是那根指头已经轻轻地碰上了窗户纸。
“那个男人叫我冬冬,可我不曾回想,因为我会先想到哥哥叫我的那声冬冬。我喜欢哥哥这样叫我,不仅是声音好听,而是那是哥哥的声音,是哥哥在叫我。可是哥哥没有叫过我宝宝,”燕冬大胆地探出爪子,隔着皮肉,轻轻按在燕颂心口,“哥哥帮我,哥哥救我。”
“……”
室内安静了下来,燕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既忐忑又兴奋。他抬眼看向燕颂,朝着那张沉静难窥的面容露出獠牙,“哥哥怎么不说话?”
湿漉漉的眼睛,天真的面容,动人的嗓音,直白得恶意的心声,小狐狸毫无防备地露出柔软的腹部,同时也不自知地编织出了一张属于自己的陷阱,针对面前的猎人。
“……不知该说什么。”燕颂坦诚。
燕冬蹙眉,像燕颂平时逼问自己那样,“为何不知?”
“前脚说要我把你当做男人,后脚就说出这样的话,冬冬,你要哥哥怎么想?”燕颂此时确实有些惊疑不定,理智告诉他燕冬自来如此,说出一些兄弟间不该说的话实在太正常了,可他又禁不住冲动、放肆地幻想一回,他的弟弟是否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不自知?
燕颂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了,燕冬想,但是这个人还没有确定他是真的不对劲,还是只是单纯分不清兄弟界限。
燕冬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握着一块炭,留着要烧手,可松开就可能要砸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麻烦,燕冬在心里撒野,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把燕颂绑起来算了!
寻个漂亮的地下寝室,用金玉铃铛把人囚起来,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觊觎燕颂,更不会再有人与他争抢,燕颂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燕颂喜欢他,他们就亲亲密密地过,若是不喜欢,不喜欢……
不行啊。
燕冬沮丧,根本想不出来若燕颂不喜欢他,又该拿燕颂怎么办呀。
“冬冬?”燕颂深吸一口气,抬手碰了碰燕冬逐渐变红的眼眶,轻声说,“哥哥没有凶你,不哭。”
燕冬并不知道自己没出息地红了眼睛,可燕颂这样一哄,他鼻子一酸,一下就掉了眼泪。
好难啊。
比写文章策论难多了!
崔拂来从前说生来尊贵也不会一帆风顺,人生总有风浪,燕冬觉得这两年真是霉,接连遇到两风浪,一浪事关生死,一浪事关婚姻,人生几十载的头等大事之二一浪又一浪,快把他打晕了。
“哇!”
燕冬越想越心酸,哭出一口白牙尖尖,红红的嗓子眼,瞧着忒可怜。
燕颂叹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捂着后脑勺轻轻地哄,“好,哥哥不问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自己来和哥哥说,好不好?”
燕冬趁机用双手抱住燕颂的腰,好紧,恨不得把燕颂剖开,把自己嵌进去,真正的合二为一。
怎么哭了?守在外头的当午和常春春你看我我看你,都猜测莫非燕颂醋疯了,小公子又挨训了?
*
“哎哟,怎么这么难呀?”
晚些时候走在回去的路上,鱼照影听燕冬诉苦,心里好笑,又心疼好兄弟,正要说话,就听一旁爆发出一阵尖鸣——
“我的娘我的爹我的哥我的嫂我的侯家祖宗十八代!”侯翼双手抱脑,怀疑自己耳朵坏了,怎么听燕冬说了这么一歇,每一句他都听不懂呢!
燕冬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人是燕颂!
燕冬很犹豫要不要直接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