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尹会不会因此轻视你,觉得你变成了四皇子,反而好说话了?”燕冬担心。
燕颂摇头,“他是个聪明人。”
燕冬撇嘴,“聪明聪明聪明,你总是说他聪明!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聪明,懂得分寸又识相!”
小炮仗突然噼里啪啦,燕颂愣了愣,伸手握住燕冬的后颈,与他蹭了蹭额头,笑着说:“哥哥夸他,你不乐意啊?”
“不乐意不乐意,”燕冬说,“你当着我的面夸外人,我不高兴!”
燕冬早就不大舒服了。
燕颂这人什么都喜欢好的,人也不例外,王植数一数二,又生得好,燕颂总是夸他,哪怕他们从前是所谓的政敌。
撇开别的私人情绪,王植的确没得挑,燕冬也承认,可他不是圣人,但凡是和燕颂有关的事儿,他就撇不开那点私心。
“好,是我说错了,”燕颂态度很好,“王益清算什么,自然没有我们冬冬聪明。”
燕冬梗着脖子,“像哄傻子的,听着更不得劲了!”
“好好好,我重新说。”燕颂揉捏着燕冬肉嫩的后颈,与他对视了一瞬,“王益清算什么,远不如我家宝宝聪明。”
“……”
“?”
“!”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片刻,燕颂脸皮微热,喉咙干痒,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燕冬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脑袋,捂住热乎乎的耳朵。
“哎呀!”他这会儿才真像个傻子,瞪着眼,红着脸,呆呆的,“好肉|麻!”
第47章 探望
四皇子遇刺的消息传回宫中, 承安帝闭了闭眼,说:“坐不住,太坐不住。”
“您别动气。”燕姰伸手替承安帝抚背顺气, 吕内侍也连忙上前,拿润嗓的汤药喂了他一勺。
“老四不欲追究,但此事不能真的没有任何处置。雍京府和兵马司护卫不力,本该严惩,但既有四皇子宽仁体谅,朕就只罚王、严二人一年俸禄,让他们好好自省。”承安帝咳了两声,声音温和了些,“不能仗着年轻折腾身子, 让老四早日回宫,好生休养一段日子。”
吕鹿应声,退下去传旨了。
乌侍郎还候在殿外,吕内侍把人传进来,承安帝问:“春闱准备得如何?”
听声如观面,乌侍郎惊讶于承安帝的衰老,说:“回陛下,考卷已经存放入礼部库房,由本部会同禁军司一道看管。”
“那就好, 选拔人才自来是朝廷大事,不能出任何纰漏。”承安帝看着乌侍郎, “前些日子朕不好,没让外头的事来烦朕,今儿才听说有些人很中意你家的姑娘来做朕的儿媳啊。”
这件事承安帝早就知道了,如此说, 是要给乌家机会。燕姰微微瞥了眼乌侍郎,握不握得住,就看这位乌侍郎的回答了。
“回陛下,小女蒲柳之姿,无德无才,哪里能做大雍的皇子妃?臣惶恐。”乌侍郎跪地说。
“谦虚了,你们乌家的女儿都很好,各有各的好。若冲也很好,”承安帝说,“他是曲乐天才,随意一曲都能各地风靡,这是才干啊。依朕看,他喜欢吹拉弹唱,那就让他去做,国家少不了礼乐大家,年轻一辈,他是其中翘楚。”
陛下不中意乌家的女儿做四皇子妃,乌侍郎听出来了,有些丧气,再听后面那句话,心里更是一沉。
陛下鼓励乌家的嫡子沉迷曲乐,这是什么意思,要让他们乌家的官运止步于这一代吗?
“乌卿,”承安帝温和地说,“在听吗?”
“臣在臣在。”乌侍郎回神,愧怍伏地,“犬子没出息,烦乱家事竟然搅扰陛下,臣惭愧。”
承安帝看了乌侍郎一瞬,笑了笑,说:“去吧,如今要紧的是春闱。”
乌侍郎应声行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承安帝看着人离去的方向,笑着说:“他不服气,不甘心。”
燕姰问:“哪里不服气,不甘心?”
“哪里都不服气,不甘心。他仍在觊觎四皇子妃的位置,也仍然想要儿子入朝做大官。”承安帝挥袖,靠上椅背,“子不肖父,乌家祖孙三代都应了这句话。”
燕姰说:“他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避而不答,便是拒绝。因为他觉得朕老了,”承安帝顿了顿,“他也觉得朕老了。”
承安帝老了,所以竟然任命一个乳臭未干的燕冬来做审刑院使,朝廷的主人老了,朝廷的尖刀钝了,有些人自然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那今日四殿下遇刺?”燕姰问。
“也是试探。”承安帝眯了眯眼,“兵马司,雍京府,都是要紧衙门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新朝来临,这俩衙门就在斟酌更换的名单里。”
燕姰抿了抿唇,说:“是哪位殿下吗?”
承安帝说:“不。”
*
“是您做的吧?”三皇子站在金凤紫檀屏外,背着身,没有去看那道华服高冠的背影。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着几只托盘上的发簪,闻言笑了笑,“我儿来问罪?”
“儿臣不敢。”三皇子平心静气,“不知母后此番出手,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皇后被嘲讽了也不生气,笑着说:“砍了老四一刀,本宫心里就高兴。”
“您砍了他一刀,他不痛不痒,但咱们的人就要倒大霉了。”三皇子说,“老四从刀做回了人,他开始拿出宽仁的一面,可这反而更让人畏惧。抽刀见血简单,难的是克制,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曾经习惯了抽刀见血的人来说。”
皇后摩挲着飞凤金簪,说:“你在赞赏你这位新弟弟?”
“实话实说罢了。”三皇子捧手,“母后梳妆,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皇后冷笑,“乌家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把大女儿嫁给你,如今又觊觎老四,是想两头下注吗?”
三皇子说:“乌侍郎短视而已,此事和碧林没有干系。”
“哟,”皇后有些惊讶,“你竟然还维护她?本宫听说她对你并不十分恭敬亲热。”
三皇子眼皮微压,语气仍然温和,“夫妻一体,本该如此。”
夫妻一体,皇后呢喃着这四个字,一时没有说话。
三皇子行礼告退,下了阶梯,左右跟随上去。东流轻声说:“您为何要维护皇子妃?她不懂规矩,何不让皇后施以教训?”
“教训一个疯子,疯子并不能听话,反而要闹腾,”三皇子叹气,“都安静些吧,简直闹得头疼。”
“咱们府里有娘娘的人。”东流请示。
“我来杀,不好和母后交代,”三皇子笑了笑,“这种时候就该疯子出手。”
东流说:“卑职明白。”
三皇子一行才出了宫,就听说了一则消息:审刑院将今日接管的两名活口枭首,吊在牌坊上示众。
“是谁的命令?”三皇子停下脚步问。
“说是奉燕大人之命。”盯梢的亲卫说。
三皇子闻言愣了愣,心里很复杂,“逢春啊逢春……”
东流也惊讶,“燕大人不像是能下这样命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