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看着人多还挤去了他家店铺门口,人就板着一张面孔,拿了扫帚在门口扫地,专见着有人的地儿扫。
本就排着长龙,等多时的客心头生躁,再遇店主这般,三两句就给吵吵了起来,客气不过,东西也不买了,扭头就去了。
陈三芳见此气得不行,生熬着过了早间忙碌的时辰,待着客伶仃了,她才上隔壁去寻那店主。
在外头不比在村子上,她还是压着脾性,轻易不与人起争执,便拿了东西过去想好好说。
那店主瞅见陈三芳拿了些热卤的肉过来,却不受她的好:“甚么东西呐,都往俺这处送来,谁稀罕,快快拿走了去,闻着都教人难受。”
“你这人说话如何恁难听。”
陈三芳好声好气的反得了人这般嫌,登时也没了好脸色:“好菜好肉你都嗅着难受,莫不是要老蚌生珠了!”
“你胡咧咧甚。”
“说俺胡咧咧,那你又看俺家生意好使甚么坏!”
“俺家铺子的地儿,想赶谁就赶谁。你们弄那锅灶卤肉,日日里气味大得呛人,把俺这头的料子都给熏起了臭气,俺可说你甚了!
自还有面皮过来说,可快些把你那锅灶给弄走了才是!”
陈三芳见店主诚心寻事,再不客气,叉起腰来就骂:“自家生意做不走就开始做法了咧,怪东怪西!俺家里吸来了恁多好客,人挤着人也不见一个走进你家那铺儿里头去,不晓得卖得东西是多寒碜人!”
“你要俺搬走那锅灶俺就搬呐,当自个儿是官府里的管事老爷了不成,恁会管事,自家铺子的生意还管不好。”
那夫郎教戳中了痛处,立也回骂道:“泼妇!乡下人,你这生意也干不长久去!”
两人越掐越厉害,康和跟范景听着声儿,赶紧来将人劝了回去。
陈三芳教那店主气得午间饭都没吃进去。
贺小秋有些怕惹麻烦,私底下里寻了康和跟范景:“咱这热锅子教街坊不快,要不然还是少弄些罢。”
“他哪里是因气味不快,是咱这头生意好教他不快了咧。原先隔壁一直就有一间油铺,榨油时一样有气味,怎没见他去闹。”
康和道:“这街市上有气味的铺子多了去了,食肆,酒作,哪个没味道的。咱这又不是臭气,且已是多番顾忌街坊了,总不能因着咱和善些就任由人欺,专为着他们不痛快就退让。”
贺小秋听此,也便没再说什麽。
过了约莫半把个月,一日康和跟范景来铺子上,见着隔壁没来开门,一关,接连就关去了两三日。
这头都不晓得隔壁是怎的了。
与康和耍得好的跑闲包三哥,午间来帮忙送热卤去人家中,康和弄了一块儿卤肉与他吃,问他晓不晓得这间双线行是咋得了。
“你在他隔壁你都不晓得?”
康和摇头:“月前掐了一架,都不说话了咧。”
“你们这头生意恁好,他们那鞋靴铺里鬼都没一个,能不寻着事儿与你吵嘛。不过你也不肖放在心上,他们关张不做啦。”
包三哥同他说这鞋靴铺手艺孬,生意一直就不大好,不过店主他男人是外头跑药材生意的,就是这头不挣钱,也还供得起。
只今年秋里他男人生意干赔了,这间铺子的赁钱也拖了好几个月的没有与人经纪,年底上牙行要缴商税,怎能任由着人把赁金拖欠着,便是再有些交情,各家也要过日子。
两头闹了一场,这铺子自是再开不下去了。
康和道:“你咋甚都晓得?亏我在隔壁,竟是对这些事全然不知情。”
包三哥笑道:“且不说我就是专干打听的事,哪里有闲会不晓得。再一则,这店主娘家与我住一条巷子,我才晓得的清楚些。”
康和了然,又问:“那这铺子岂不是又要再赁出去了?”
“咋有不赁的道理,铺子空放着那就是处没用的空屋,要赁着才有钱挣嘛。商税恁高,牙行白放在手头还倒贴咧。”
康和道:“那你可能去与我打听打听这铺子赁价多少?”
包三哥道:“这有何难,巧是我一表兄弟在牙行里头做事,问来与你听就是了。”
范景听得两人谈话,见那包三哥提着食盒走了,问康和:“打听铺子做什麽,你还想赁铺?”
“问问价钱,也没说一定赁下。”
康和道:“咱弄了热卤摊子确实有些周展不开了,前儿几个客挤在一处,攘着差点儿摔进了锅里头,可把人吓了个厉害。”
“我想着要是隔壁铺子合适,盘下来专做卤肉生意也未尝不可。”
热卤冷卤的生意都不错,足能撑起一间铺子来干,且要是有了铺子,就能在铺子上做卤了,不肖每日跑那样辛苦。
“自然了,这也只是我的念头,还得问贺家的意思。”
范景道:“倒是听小秋说,以后要好了,也想弄间铺子来做。”
康和道:“那便先打听了铺子甚么个情况,再说与贺家听罢。”
第78章
包三哥倒是动作快,隔日就来回了康和的话。
隔壁的铺子牙行也想快些出手,对外要的是两贯五钱,熟人介绍,就收两贯三钱。
康和进过那铺子,比他们这头稍大一些,只也大不得多少,无非是屋后多了一个屋檐,能放些炉子一系的杂物。
这铺子价要得不低,不过经牙行手的铺子,比他们这般直接从房主手头上赁自是要价高些。
他们手头上那间带院儿的铺子赁与了一家做酱料生意的商户,到手上是两贯五钱,商户一月里却要与牙行三贯。
这条街的铺子赁出去快,康和在这处经营也将近一年了,如何会不晓得。
他得了包三哥的消息,既有些那心思,也便没有拖拉,转说与了贺小秋听。
“要能赁下铺子自是好,只成本怕是也要高出不少了。”
“若赁铺子,多出一项赁金的大开销是少不了的。只生意要想往好去经营,少是不得要有间铺面儿。”
康和同贺小秋道:“往后不可能一直都只这几样经营,要再添些新花样,也就更难周展开了。”
贺小秋点头称是,这些日子他都在帮着经营,自晓得现在生意好,一间铺子打挤有多麻烦。
不说先前有客人差点因推攘摔进了锅里,这种事到底也只是鲜少有的。
可冬月里头天气不好的时候多,客等着买肉怪是受罪。
天气好时人客排在外头的街上也不妨碍,可遇着落雨下雪的天儿,教客人在外头顶着雨雪等肉,实是冷得慌。
若不是真爱这一口,谁人肯如此受罪。
自也有因天时不好又排长龙而作罢了在他们这处买肉的,如此也是损客呐。
再来,先前与那双线行起了矛盾,要再这般下去,未必不会因生意的事再与隔壁的油店,亦或是他们没赁隔壁的铺子,再搬来个厉害的起争端。
康和见贺小秋若有所思,他说道:“我也只是恰好瞧隔壁的铺子要赁出来说一嘴,未必真就要铁着心赁下来,也不是说嫌卤肉摊子占了猪肉铺的位置起这般念头。”
“我晓得你们不是那心,本便是一道做生意,有甚么自当说出来,且这还是为了长久经营。”
贺小秋不是那样胡乱钻小心眼儿的人,道:“我先回去跟爹说来看,总也不好自就下了决定。”
“这是当然的。”
贺小秋家去就把事情与贺老爹说了,倒不想贺老爹听猪肉铺隔壁的铺子要赁出来,心头还怪是欢喜。
往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他在外头走街串巷卖卤水鹅时就起了念头想盘铺子来干。
只还没瞧看上合适的贺小秋就成了家,后头那雷小安赌,为了填他的窟窿,家里攒着要赁铺子的钱都给搭了进去。
如今家里头有了好转,贺小秋也立了起来,赁间铺子干是好事情,不肖那样劳累。
日里见着自家哥儿天不亮就起来备卤料,赶着去城里头,下午才家来,又还得帮着他娘杀鹅,家里看着心疼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