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提了三百贯钱出来,外在预备下了两盒干椒子香料,椒油和山胡椒油各四瓶,菜籽香油十二斤。
外准备了一箱熏干货,熏鸭、熏鸡、熏鹅,熏兔,熏火腿。
又小箱子做好的香麻卤吃,像是鹌鹑、甲鱼这般市面上少有的吃食。
这些吃用只是一则,关键又封上了三十贯的红包。
商铺面上的价格虽低,却也不可能真就教他们这般人占上大便宜,走门路送礼,还得是一笔开支。
可即便这般算下来,也比在外头从牙行手中置买划算的多。
罢了,请包三哥过了一回眼,他点了头,如此才携了礼去见户房管事的许攥典。
包三哥倒真有些人脉,识得县府里的官吏,康和约莫听得他有个表妹子,前两年嫁与了许攥典做妻,有这么一层亲戚关联在,外包三哥又是本事人,通晓城里的不少消息,便也得这表妹夫看重。
借着这回商铺的事,包三哥言要把康和介绍给他这个表妹夫。
康和在城里经营了几年,却也没得甚么官府人脉,包三哥看得起他,肯与他牵线搭桥,这是难得的机会,他自也郑重以待。
“俺这兄弟不光生意经营得好,坊间人都赞一句厚道,且还是忠直为县里做好事的男儿郎。”
包三哥同许攥典吹嘘道:“那一年县里出了一窝拐子,偷拐孩儿都偷到举爷头顶上了,私下前来报了官,县公老爷心头也急呐,奈何那拐子狡猾,如何都查不出来。
幸是俺这兄弟在乡下撞见了其中一个贼人,与他夫郎一同将其扣下,扭转送了官,县府里雷霆审问,顺藤摸瓜将拐子一窝捉尽。县公还嘉奖了二十两银子做表彰咧!”
许攥典笑吟吟的:“你这般说,我倒也想起了这事情来,记着还是上任裴县公在任时的事情了。倒不想是你这位兄弟,当真是好个儿郎。”
“不说上任县公时的事,便是咱这位何县公任上间,两年前闹了一回流寇,也是俺们这兄弟协助着将流寇拿下的,何其敢为。”
“哎呀,那当真是有勇有谋了!康小郎这般为县里做事,理当得嘉奖!”
许攥典道:“县府里的机遇嘛,就当嘉奖给为县里安定做事的良民。他日门户大了,这般好品性,也是更能为老百姓为县里谋事的嘛。”
康和连连自谦:“县公老爷清明,县府上诸官爷吏爷办事公正杰出,县里乃至乡野间方才安定向荣,小民才得以安居乐业,有今日的日子。
捉拐子,拿流寇,自是小民应当做的,也便事出时恰好落在小民头上,若遇旁人,想是也与小民一样的做法,实在不足为夸。”
“反倒是因县公与许攥典这般精干好德行的官员教化,县里方才民风淳朴,我等小民才知遇事勇往。”
许攥典教吹捧的飘飘然,笑与包三哥道:“你这兄弟好口才。快快吃茶,是外乡送来的好茶咧。”
三人说了一晌的话,倒是融洽。
走前,许攥典同康和透露三日后甚么时辰到县府的户房去,到时走个过场,好是买下铺子。
出了许家,包三哥笑同康和言:“我这表妹夫喜你,他既交待了时间,事情也便成了大半。”
“还得是好生谢谢三哥,与我牵线识得许攥典,否则我这等市井小民,如何有机会与这般吏爷一道吃茶。”
包三哥道:“我以前只当你不屑这一套,也便没同你牵过线,这朝知你是这般能言善道,往后再有机遇,一样想着你。
咱俩这样久的交情,不说那些谢不谢的话,说句难听的,俺识你这么个兄弟,你好,俺也跟着沾光的好。”
两人说得高兴,携着手走了回去。
再说这许攥典,见着康和送来的礼品,倒多是满意,翻看那熏肉,嗅着香气当是那般果木给熏出来的,很是难得。
不说自吃,就是转送人也很拿得出手了。
他那少妻,便是包三哥的表妹得意道:“若不是个有些能耐和诚心的,我表哥如何能与你引来。”
许攥典憨憨一笑:“是矣,你这兄弟是个人物,便是我瞧中他,这才肯透消息与他。”
过了三日,康和便把钱给备好,怕是中途有变,特地还给多抄了一张一百贯的交子在身上,这才往县府去。
按着时辰早至了一炷香,在外头等了等,这才进了户房。
康和进去时,才见着不止他一个人来,除却他之外,另还有两个人。
他心头想,南街三间铺子,三个人来买,倒是恰当。
康和恭恭敬敬的,他倒也不是头回来县府,却是头回来六房办事处,晓得里面的都是些爷,若是说话做事不好,一个不留神就得罪了人。
这些都是县里的地头蛇,那可不是寻常小农商得罪的起的。
“你们且进来罢,按着章程买办。”
许攥典正着一张面孔,亲和又不失威严,原是因着他的顶头上司典史也在。
康和没做出相识之态,只客气的微躬着身,几人陆续往里头进去,挨个受典史查问是哪籍人士,便与录人来使是一个道理。
不过康和猜测能在这处的几个人背后当各有神通,询问也就走个过场。
前头问过了两人,待着要问康和时,外头走响起一声话音:“卖办可是开始了?我却是来迟。”
几人往外一瞧,负着手正在问询的典史止了声音,笑容可掬:“师爷如何大驾?可是前来巡看公事。”
许攥典本是在登记,听得师爷前来,亦是放下了笔墨,站起身来。
“齐典史办公事利落,怎肖我来督巡,你可勿要见怪。听得今朝户房这头要将收缴的罪商铺子给循环起来,便前来凑一凑热闹。”
与师爷一同前来的,竟还有一商户打扮的男子。
此人随着师爷进了户房,当即便拱手告罪自个儿来迟,险些误了时辰。
户房中的几个办事人微微一怔,齐典史道:“来的正是时候,恰才开始。”
话罢,便邀了商户进去一同参与。
这师爷引了人来却也不走,便笑呵呵的在旁侧坐下观看,是个甚么意思,屋里的人也便都瞧了出来。
许攥典见此脸色不大好看,却也不敢张口说什麽,他与康和交换了个眼神。
登时,康和便晓今朝这铺子怕是悬了。
果不其然,将四个商户的情况都略做查问后,齐典史便道:“已是将你们的讯息留用,户房这头评断一番,届时受了用的便前来签字拿契。”
康和出去县府,方才吐了口浊气,今朝这趟估摸是白来了。
回去家里,他将在县府的事情说与了范景听。
“铺子三间,势必有一人要空手而归,我冷眼瞧着,原本是今朝就能签字拿契的,不想半道师爷过来,只得是临时变了规则。
想来去的商户都是走的门路,不好当面言谁不得铺子,只便教人先回了来等消息。”
范景闻言,蹙起眉头,虽晓难事事如愿,但碰着这般事情,心头难免还是有些不大是味道:“且先等来看看。”
县府这头,许攥典收拾着几张今日登记下来的文书,他忍不得同典史道:“这侯江是甚么个意思,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堂而皇之的临时塞个人过来,不是纯粹教咱们难做。”
齐典史脸色也并不好看:“他侯江仗着县公对他宠爱,一贯是不把咱们这老班子上的人放在眼里头,六房哪回不是紧着他的事儿办。
心眼儿又小,前些时候兵房詹元武那大老粗不过一句话没说对,他便记去了心头上,私底下在县公面前说大老粗的不是。瞧这阵子天热成甚么模样,县公还教他午间出去巡逻防走水,人晒得跟那煤炭似的不说,听说昨日里还中了暑。”
“谁还不晓得那詹元武性子直,一个武夫不会说话,他却还给人一通好整。一个县府班子里,谁还敢惹他。”
许攥典嘴里发苦,他倒是晓得典史不是说来唬他的,班子里谁都晓得这师爷的臭性,谁教人是县公带来上任的呢。
只他却晓得先前受人托的那桩事是办不成了,原本好好的三个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