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凤眸微微眯起,长睫投下的阴影掩住了幽蓝眼底翻涌的情绪,只余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真会说话啊。”
好似一声喟叹,白兰暴君的指尖仍抵在何止喉间,却从掐扼变成了暧昧的摩挲,指甲轻轻刮过跳动的脉搏。
“这话说的,和你刚才的鲁莽与横冲直撞……不太像。”
那嗓音压得极低,像午夜的海潮漫过沙滩,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
何止的呼吸一滞,只觉得脊椎窜上一阵战栗——兰矜忽然倾身,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
“不过你的嘴很甜。”
温热的吐息拂过何止的耳尖,激起一片细小的颤栗。
“要我奖励你吗?小狼。”
最后两个字在暴君的唇齿间辗转千回,尾音上扬,如同海妖吟唱的最动人的咒语。
那声线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魔力,轻而易举便击溃理智的防线,叫人神魂颠倒,甘愿沉沦。
只见白兰暴君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圆,舌尖缓缓探出,抵在那个虚空的环,舌尖从那个圆里探出,挑衅般舔过指尖。
湿润的粉红一闪而过,像这世上最高级的宴会邀请。
分不清,到底是陷阱还是真心。
但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何止一下子就应了:
“好啊。”
这答应的毫不犹豫,简直像是刚出新手村的勇者撞上了顶级魅魔。
兰矜方才那个吻的气息还残留在何止地唇齿间。
清冷的兰花味混着海风的咸涩,潮湿的水汽里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何止着了魔般再次收紧手臂,却在掌心贴上脊背。
他最先摸到的,是嶙峋。
凸起的疤痕在指尖下蜿蜒成崎岖的山脉,一节节脊椎骨如同苦修者的念珠,每一道棱角都刻着不为人知的苦难。
这具漂亮皮囊下藏着的,是支离破碎后又强行重组的身躯。
何止的头脑突然冷静下来了。
这一瞬间,在他心里涌上来的、某一股酸涩的情绪,让他有些难以分辨。
他不太确定,但是,或许他已经猜到了这股情绪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该死的心疼。
察觉到何止的僵硬,兰矜在他怀里轻笑,吐息拂过耳垂:
“怎么?突然后悔了,不是你要赌的吗?”
那声音带着惯常的嘲弄。
“你要知道,都已经走到我房间里了,断然没有放你回去的道理。”
“小狼啊,听话一点,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这个时候,何止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
他闭了闭眼,将那些翻涌的臆想强行压下,重新找回一丝理智。
“首领。”
他的嗓音还有些哑,但眼神已经清明许多,
“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我们的赌约是什么?”
兰矜闻言,推开了何止,颇有几分觉得无聊的意思。
“赌约嘛……”
白兰暴君拖长了音调,指尖轻轻绕着垂落的长发,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何止,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猫。
“只是赌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赢了,你说,要和我一夜春宵。”
明明是赌输了,兰矜却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
“现在,你已经赌赢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用那么在意。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当做这一夜是你救了我,我投桃报李,给你的报答。”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转身走向床边。
像猫一样,步伐慵懒而优雅,浴袍的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不经意间露出修长的大腿——那里有一圈明显的红痕,是长期佩戴腿环留下的印记,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何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好像又要无了。
“不要再问一些无聊的问题来浪费时间了,今夜是你的奖励,来吗?”
兰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钩子,直接拽住了何止的心。
下一秒——
白兰暴君背对着何止,解开了黑色浴袍的腰带。
丝绸布料滑落的瞬间,何止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具身体,
像一件被暴力撕碎的瓷器,又被人用最粗糙的针线重新缝合。
苍白的脊背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一幅残酷的浮雕,每一道凸起的疤痕都是苦难的碑文。
刀伤交错如荆棘缠绕,灼痕泛着蜡质的光泽,而最狰狞的是那些爪痕——三条并行的沟壑从右肩斜贯至左腰,皮肉愈合时扭曲凸起,像被巨兽撕咬后留下的永恒印记。
何止顿了顿,看清了更多细节:
脊椎第三节处有手术缝合痕迹,针脚歪斜如蜈蚣足肢。腰窝凹陷处的皮肤最薄,能看见下方淡青色的血管,却也被一道斜切伤疤横贯。
兰矜忽然侧过脸,碎发垂落遮住眼睛:“看够了?”
他声音很轻,但蝴蝶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明明应该很痛,可暴君还是在笑:
“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你觉得恶心,直接说出来,我现在还可以放你走。”
何止的瞳孔猛地收缩,眉头狠狠拧起:
“谁伤的你?”
他的嗓音低哑得可怕,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底翻涌着怒火。
“我要把那傻逼打成折叠屏。”
闻言,兰矜怔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
他听到这话之后,好像真的觉得心情不错了。
这一笑,褪去了所有讥诮与冷漠,眉眼舒展,唇角弯起,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被春风破开,温柔得不可思议。
何止瞬间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兰矜这样的表情。
没有讥讽,没有伪装,纯粹得几乎透明。
就这一笑,何止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
事实证明,强行唤起的理智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就好像一张薄纸一样,不堪一击,一触即碎。
色胆包天的何止从背后抱住了暴君。
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一件伤痕累累的珍宝。
何止的胸膛贴上兰矜嶙峋的脊背,掌心覆住那些凹凸的疤痕,指尖能感受到皮肤下细微的颤抖。
他们倒在床上的瞬间,月光透过纱帘,将满目疮痍照得无所遁形。
苍白的脊背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每一道褶皱都是苦难的证明。
可更刺痛何止的,是暴君眼角的水光。
——哪怕已经极尽温柔了,暴君仍然在哭。
没有啜泣,没有抽噎,只有透明的泪水无声滑落,渗进枕头里。
他的睫毛湿成一簇簇,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嘴唇咬得发白,却又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