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耳环,居然有那么多碎片可以产生,居然可以碎得那么惨淡。
现在这对耳环,全世界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了——残缺的那只,倔强地挂在胡墨左耳,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那枚孤品耳坠在阴影中幽幽发亮,像是对这场荒诞感情最残忍的嘲讽——从今往后,这对信物永远无法凑成完整的一对,就像他们之间再也拼凑不回的信任。
“好了。”
胡墨收回手,枪口转向安全通道的方向,语气有几分疲惫。
“滚吧,不会有人来追你们的。”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打碎的不是定情信物,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闻言,韩耐看了一眼地上紫色的碎屑,黑无常面具彻底遮住了他的表情。
禾棠眼里有话要说。
韩耐:“何止还在电梯井里。”
听到韩耐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何止,胡墨冷笑:
“你们也不用想了,何止他是我们荆棘基地的人,不可能离开荆棘基地。”
“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以白兰暴君的脾气来说。
当然了,最后这半句话,胡墨没有说出来火上添油。
韩耐看了一眼禾棠:“你先带傅寒离开。”
胡墨听到这句话真是要气笑了:
“韩耐,我不是在吓你,你再不走真的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个瞬间,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战术靴脚步声。
顾凤英带着她的精锐巡逻队破门而入,墨绿色的制服在硝烟中如同利剑出鞘。
顾凤英一马当先,英气的眉宇间凝着寒霜。
她腰间配枪的枪套敞开着,右手始终按在扳机上,左手则握着仍在滴血的□□——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
身后的百名队员呈战术队形散开,每个人肩章上的荆棘纹章都沾着新鲜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恶战。
“胡墨!”
顾凤英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在走廊里炸开,
“首领和何队都掉进电梯井了!”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满地紫色狼狈,又瞥向韩耐方向,
“抓住他们……”
还不等她说什么,下一秒,胡墨突然暴起。
身体比思维更快。
胡墨一个箭步冲到韩耐面前,左手猛地推向那具金属化的胸膛,右手同时把扛着傅寒的禾棠往破碎的窗户一搡。
动作干净利落,两个人直接被他推下了十八楼。
与此同时,在光线之下,胡墨的影子消失了。
“胡墨你——!”
顾凤英的怒吼被电梯井传来的坠落声打断。
“胡墨你胳膊肘往外拐,脑门进水了!?”
她战术手套下的指节捏得发白,但最终,她的枪口收了起来。
她警告的看了一眼胡墨:
“首领和何队现在还在电梯井里面,我不跟你计较这个,先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胡墨:“顾队,卖给我个面子,十八层的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呵,卖你个面子,你买得起吗?”
顾凤英本身脾气就算不上好,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火上来更爆了。
“胡墨,我不知道你今天突然犯什么抽,你脑子突然多了个什么坑,我管不着你,但这件事……草了,你至少要心里有数吧?”
“你的影子呢?特地去帮着他们逃了?”
她忍了忍,深吸了两口气,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
“如果没有首领,我们逃不出那个人间炼狱,我们一起战斗了这么多年,一手建立荆棘基地,胡墨,我不想背刺你,你也不要背叛我们。”
胡墨转头,目光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看向顾凤英。
忽明忽暗的应急灯将胡墨的脸分割成光与暗的碎片。
那张素来妖冶如狐的面容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上挑的狐狸眼依然,紫罗兰色的瞳孔却像两潭冻结的湖水,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
光影在他脸上游移,照亮左耳那枚孤零零的紫玛瑙耳环。
顾凤英从未见过这样的胡墨。
那个永远嬉笑怒骂的狐狸精,此刻连嘴角惯常的弧度都消失了,惨淡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往日流转的狡黠光彩全数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仿佛所有情绪都在刚才那声枪响里灰飞烟灭。
“胡墨…”
顾凤英的呼唤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灯光在战友睫毛下投落的阴影,像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胡墨突然眨了眨眼,那个熟悉的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放心,我可不想背叛,我又不傻。”
可顾凤英看得分明——他眼底那潭死水,自始至终都没有活过来。
——
荆棘大楼不远处。
纪佑的红绳发带在硝烟中猎猎翻飞,他像一道黑色闪电劈开战场。
子弹擦着耳际呼啸而过。
纪佑知道情况已经焦急万分。
[疯批值:98]
[疯批值:99]
[疯批值:100]
数值快要突破极限的警告不断的响在纪佑的脑子里,他心里有些烦躁,但并不妨碍他的利落动作。
何止那边可能还好,纪佑大概也能猜到,稍微缓一缓,何止大概率不会死,但是韩耐就说不定了。
纪佑刚得到了一点“息壤”的踪迹,绝对不能断在这。
相比起“息壤”所蕴含的巨大能量,这个任务的奖励反而显得芝麻见西瓜了。
拿到了“息壤”,纪佑就可以回到自己想回的地方。
没有犹豫,纪佑直接来到了荆棘大楼,荆棘大楼比他想象中乱很多,但是韩耐已经不在里面了。
纪佑在附近的一个仓库里面找到了韩耐。
纪佑推开仓库门时,扬起的灰尘在斜射进来的夕阳中形成一道朦胧的光幕。
他的红绳发带垂在肩头。
仓库角落里,韩耐正倚着一个生锈的油桶坐着,黑无常面具已经摘下,露出那张总是温和的脸——只是现在,他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禾棠站在一旁,猫尾烦躁地拍打着地面。
她肩上扛着昏迷的傅寒,精致的旗袍下摆被撕得稀烂,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仿佛扛的不是个人,而是袋发臭的垃圾。
傅寒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金丝眼镜只剩一个镜片,狼狈得像条死狗。
“逆王?”
纪佑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他缓步走近。
目光扫过韩耐耳垂——那里有个新鲜的孔,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似乎是暴力摘耳环之下留下的撕裂伤口。
韩耐抬头,起身走向纪佑:
“接着谈合作?”
纪佑点点头。
“我要‘息壤’。”
韩耐:“你要不了那个东西,太危险了。”
纪佑:“我能让那个东西永远消失。”
“我确实需要使用‘息壤’,我会和‘息壤’一起永远消失,现在,我们的合作能谈得下去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韩耐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探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耳垂。
指尖触到的不是熟悉的紫玛瑙圆润触感,而是一道未愈合的撕裂伤——粗糙的结痂下,还渗着新鲜的、泛着温度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