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不严重,属于轻度洁癖。
但付薄辛本人的性格摆在那里,还是比较难伺候的。
细细想来,付薄辛从来都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也不喜欢和谁靠得太近,但却可以毫无障碍的接受路行的勾肩搭背、嬉笑打闹。
曾经路行以为是他们之间的友谊深厚,但是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付薄辛喜欢自己。
湿巾直接被丢进垃圾桶,丝绒盒子也被路行捡起来,袖扣被妥协地放进去。
路行转身时,看见付薄辛像尊冰雕般僵坐在床沿。
月光将付薄辛单薄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得像个被丢弃的玩偶。
那双本该盛着淡漠的蓝眼睛此刻空得骇人,只有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还在微微颤动。
可怜兮兮的。
路行本意并非如此。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
“阿辛。”
路行走过去,弯腰,将丝绒盒放在他手边,床单立刻陷下去一小块,
“我们都是alpha,真的不行。”
“阿辛,我把话说在这里了,我们只能做朋友,也只适合做朋友。”
他开口想劝,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改变付薄辛的情。
情意,真的是能被三言两语改变的吗?
路行不知付薄辛这一腔真心到底维持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不为人知的暗恋,又有多深、多难。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指钳住。
付薄辛的力道大得惊人,他拽着路行的手直接按在自己腰侧。
单薄的衬衫下,Alpha紧绷的腰线在掌心发烫。
“路行,你选吧。”
只见付薄辛抬眸,声音沙哑,蓝眸深沉好似深渊,一不小心就会坠入。
“路行,你来选吧,”
“要么睡我,要么揍我一顿让我死心……我放过你。”
付薄辛看出来了路行的示好、犹豫,也看出来路行不希望毁坏他们现在的朋友身份。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付薄辛在赌。
赌对方心软。
路行自然也知道他在赌。
闻言,路行几乎气笑了。
掌心下的身躯在细微颤抖,像张拉满的弓。
付薄辛仰起脸时,嘴边一颗小痣,总是能不合时宜的吸引路行的目光。
不说是心醉神迷,至少也是会影响路行的判断的程度。
路行觉得,付薄辛这样的人,心性桀骜,性格冷淡,很是聪明。
本该稳坐钓鱼台。
万万没想到,情爱终究惹人,居然也能让付薄辛这样的人,多番苦恼。
“付薄辛。”
路行想抽回手,却没有成功,
“我们十年的情谊,你就这样拿来逼我?”
听到路行很罕见的叫了自己的全名,付薄辛仰着脸,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流淌。
他知道路行是真的生气了,缓缓点头,喉结滚动:
“所以我说,对不起。”
这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却在落地时化作利刃,不知是到底割伤了谁,恐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倔强得要命。
路行看着他这副模样,后槽牙咬得生疼:
“阿辛,你何必这样逼我呢。”
逼迫吗?
思及此处,付薄辛很难得的笑了笑,流露出几分媚态。
他松开钳制的手,指尖却沿着路行的腕骨暧昧地滑过,最后收手,落在自己领口。
“咔嗒”——第一颗纽扣打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苍白的锁骨暴露在灯光下,付薄辛仰起头,蓝眼睛里翻涌着疯狂的痴迷:
“路行,我装够了。”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短短几句话,撕开最后的伪装。
付薄辛忍了十年。
他爱路行,爱意浓烈到泛着疼痛。
路行是付薄辛最想得到的人。
——是最想占有的。
像信徒渴求神明的垂怜,又像野兽觊觎笼中的珍宝。
付薄辛不得不藏起来的爱意是偏执的火焰,烧得越炽烈,就越想将对方揉碎在心里。
他想虔诚地吻,又想凶狠地咬破。
要拥抱,也要禁锢;
要温柔,也要暴烈。
爱到忍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伪装成无害的囚笼,还是干脆撕开假面,让他看清自己眼底灼烧的疯狂?
付薄辛苍白漂亮的手指一颗颗解开纽扣,像在拆封一件珍藏多年的情书:
“眼睁睁的看着你去相亲,以后,甚至要看着你步入婚姻的殿堂,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爱上别人。”
“太痛苦了。”
“路行,太痛苦了,我装不下去了。”
付薄辛神色之中有迷茫,也有疼痛,声音里更带着几分祈求。
“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了,为什么不试试新的可能呢?”
“你所谓新的可能,是指和我发展肉体关系吗?”
路行冷静地开口。
不,或许也没有那么冷静。
顶灯大亮,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路行看见付薄辛修长的手指搭在西装纽扣上。
心里一惊,
路行突然知道了付薄辛要干什么。
他们之间离得那么近。
路行猛然退了两步。
他本来挡住了照向付薄辛的光,但是此刻他一退,付薄辛整个人都露出来了。
一切的动作都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第一件是枪驳领的西装外套,笔挺的面料顺着肩线滑落时发出簌簌轻响。
接着是马甲,丝绸衬里拂过腰腹的瞬间,露出内里雪白的衬衫。
付薄辛解衬衫纽扣时像在拆一封情书——对,一封写了十年的情书——指尖在每颗贝母纽扣上流连。
布料向两侧分开的刹那,灯光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流淌,宛如剖开一尊玉竹像。
散落的衣物堆成一座小山,堆在床上,而付薄辛就这样赤诚着坐在废墟中央,像只被拔光刺的刺猬。
这封情书拆开之后,露出的是一颗真心,可这颗真心,却偏偏是路行不敢接受的。
他不敢接受,他也不能接受。
付薄辛生的一副好皮相,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路行从来都知道。
可付薄辛不应该那么、那么……,至少、至少不应该在此刻流露出艳色。
在路行的视野里,所有的光源都在此刻坍缩,汇聚成付薄辛身上流动的光。
对方的肌肤比新雪更白,锁骨凹陷处盛着两汪幽暗的影,随着呼吸起伏时,就是振翅欲飞的蝶。
肩胛骨的线条凌厉如刀削,覆着层薄而漂亮的肌肉,在灯光下绷出蓄势待发的弧度。
腰线收束得惊心动魄,被黑色西装裤紧紧裹住,皮带扣在腹肌下方泛着冷光。
付薄辛抬手摘掉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臂肌牵动肌群,在皮肤下滑出流畅的阴影。
百达翡丽被放到那堆衣服里,金属的光芒压着柔软的布料。
就像付薄辛一样。
就算再怎么低伏做小,他也是锋利的、凌厉的、贵重的。
这个贵重感不仅仅来自于他的身份,更来自于路行对他的在意和珍视。
路行没有办法不看付薄辛。
没有办法从这个人身上移开目光。
尽管这十年之中,他们并没有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中间甚至还有分别的年岁,可是路行就是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