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薄辛习惯了算计,习惯了用手段去攫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那些渴望的东西不会从指缝里溜走。
但是路行不一样,对于付薄辛来说,路行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既想要狠狠的抓住,又希望他自由。
最终欲求敌不过理智。
他还是选择抓住路行,就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哪怕对方说的是最拙劣的谎言,付薄辛也会选择相信。
不是因为他天真,而是因为这是路行——那个即使被他瞒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路行,哪怕那次欺瞒出以善意,出于对对方安全的考虑。
路行突然伸手,拇指温柔地擦过他的唇角:“又在想什么?”
付薄辛抬眼看他,忽然笑了:“在想……”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能维持多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种示弱太过明显,几乎称得上愚蠢。可路行只是把他按进怀里——
“不是要承诺吗?我给你——整整一辈子。”
Alpha的气息扑在耳畔,路行问:“够不够?”
付薄辛闭上眼,听见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
暮色四合时,路家庄园的鎏金铁门缓缓洞开。
黑色加长轿车碾过大道,轮胎与落叶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身着制服的侍者立于拱门两侧,每有宾客下车,便躬身引路。
水晶吊灯的光晕透过落地窗流泻而出,在暮霭中织就一张璀璨的网。
二楼回廊传来管弦乐声,小提琴弓弦擦过《夜来香》的调子。
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其间,盘中海胆寿司上的鱼子酱颗颗饱满,映着宾客们腕间的百达翡丽与梵克雅宝。
路行开车过来的时候,庄园前的喷泉溅起细碎水珠,在灯光下如同散落的钻石。
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一路过来你就开了二十分钟。
路行率先迈出车门,黑色礼服剪裁利落,暗蓝丝绒领针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将钥匙抛给侍者,金属划出一道银弧,被对方稳稳接住。
侍从打开另一侧的门,付薄辛从另一侧下车。
蓝黑西装与夜色交融,领带的深海蓝波纹随动作流淌,与路行衣饰的色调微妙呼应。
管家一看,疾步迎来,皮鞋踏在花岗岩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少爷,夫人正在里面等您。”
路行颔首,侧身看向付薄辛:“阿辛,和我一起去吗?”
付薄辛抬眸,嘴下那颗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一起去吧。”
“对了,东西还在后备箱。”
“汪助呢?”路行挑眉,“这种小事还要你亲自拿?”
“顺路而已。”
付薄辛失笑,在路行面前,所有的锋利都退去了。
也犯不着什么事都让助理做。
下一秒,管家惊讶地看到,路行理所当然地转身走向后备箱:
“礼物放这了?”
他单手掀起箱盖,另一只手已经稳稳托住那个檀木匣子,
“准备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听说阿姨最近迷上凤凰单丛。”
付薄辛走近两步,身上雪松信息素混着淡淡的香飘过来,
“我就托人找了棵百年古树的头春茶。”
路行掂了掂木匣,突然低笑:
“上次我送龙井被骂暴殄天物,这次倒要看看我妈怎么夸你。”
他单手捧着礼盒,拿给了管家,让他拿下去。
两人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姚兰带着笑意的嗓音便从雕花门内传来:
“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还要我等多久呢!”
路行推门而入,水晶吊灯的光瀑瞬间倾泻而下。
他故意抬高声调:“妈,我这不是来了吗?”
宴会厅内,十二层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琥珀色的酒液在觥筹交错间晃动。
姚兰正站在门厅处,墨绿旗袍上的苏绣暗纹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流淌,翡翠耳坠在鬓边轻颤。
“阿姨。”付薄辛上前半步,脸上露出几分尊敬的笑意,“祝您生辰安康。”
姚兰笑了笑,她正要接话,突然瞥见付薄辛袖口一闪而过的蓝光——那对蓝宝石袖扣与她儿子领针的颜色如出一辙。
但是巧的是,这个款式她也买过,她当时是给丈夫买的。
当时她买是定情,现在路行给付薄辛买,又是为了什么呢?
姚兰女士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现在流行复古潮流,以前的款式也会翻新做出来,这个款式就跟她当年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姚兰也知道,这是路行买给付薄辛的——自己那儿子莫名其妙用十万块现金买的。
姚兰女士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她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某位政界要人突然插进来敬酒。
姚兰瞬间切换成名媛模式,举杯时玉镯在灯光下流转如水,谈笑间仪态万千。
路行扫了眼宴会厅,不动声色地拉着付薄辛往角落的水晶长桌走去。
桌上铺着银线刺绣的桌旗,冰雕天鹅环绕着当季最矜贵的水果——日本晴王葡萄还挂着霜,泰国山竹剖开一半露出雪白瓣肉,澳洲指橙像珠宝般盛在琉璃盏里。
“晚饭还得等。”
路行用银叉戳起一颗沾着水珠的荔枝,直接递到付薄辛唇边,
“先垫垫。”
付薄辛接过叉子,荔枝稳稳抵在他下唇,就着这个姿势咬住了果肉,汁水瞬间浸湿唇角。
“甜吗?”路行的目光落在他唇下的痣,凝视着那点晶莹。
“嗯,甜的。”付薄辛点点头。
在这觥筹交错的宴会中,他们终究无法长久地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路行作为路家的继承人,很快就被各路宾客围住。
姚兰女士适时地出现,挽住儿子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将他带离付薄辛身边。
临走时,路行回头看了付薄辛一眼。
付薄辛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在意。
待路行被人群淹没后,他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转身走向露台。
夜风微凉,露台上。
付薄辛靠在雕花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灯火。
香槟杯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晃动,气泡不断上升、破裂,就像这场宴会里那些虚伪的寒暄。
他抿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厅内的音乐声、谈笑声隐约传来,更显得露台上的寂静格外珍贵。
付薄辛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
他和路行,就是不能名正言顺的。
所以,所有的社交场合,他们都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能过界。
这就是无比现实的事实。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付薄辛安安静静的喝着酒。
“付总,打扰了。”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
露台上的风突然变得难受了。
付薄辛缓缓放下香槟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着浅灰西装的Omega站在光下——卷曲的褐色发梢泛着柔光,杏仁眼里盛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连信息素都收敛得温顺无害。
“陈少。”
付薄辛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蓝宝石袖扣在抬手时闪过冷光,“你好。”
确实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