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妄心里想骂沈御,脸上不情不愿,却还是转过身来。
薛妄转身的刹那,血色衣襟随着动作滑开,沈御的瞳孔骤然收缩——
魔君苍白的胸膛上,赫然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爪痕。
五道撕裂伤自左肩斜贯至右腹,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如同被剧毒侵蚀。
最深处可见森森白骨,血肉外翻处凝结着半透明的薄膜,像被某种黏液强行粘合。
那伤口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呼吸都会撕开细微的裂口,渗出丝丝黑血。
伤口周围的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一直蔓延到心口位置,与那些妖异的血阴纹纠缠在一起。
“仙君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心疼我呢。”
薛妄忽然轻笑,指尖勾起衣襟欲掩。
他动了动,足间的金铃随着动作轻响,反倒让这伤痕更添几分残酷的美感。
沈御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脑袋里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在锁妖塔那日受的伤。”
甚至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当日锁妖塔倾覆,沈御赶过去,用碎骨兮杀了不知道多少妖魔,其中最难对付的是关在锁妖塔塔顶的那一头大恶金蛟。
大恶金蛟千年的修为,极其凶猛,且极其好色,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沈御不可能任由他逃走去祸害人间。
塔顶囚禁的千年恶蛟最先破封。
那畜生鳞爪泛着情毒特有的金芒,所过之处连石头都被腐蚀出糜烂的孔洞。
沈御连斩七百妖魔冲到塔顶时,金蛟盘踞在尸山顶狂笑:
“无知小儿?正好拿你金丹喂我!”
碎骨兮的剑光与蛟尾相撞,爆开的血雾里沈御看清它腹下逆鳞。
沈御杀意尽显。
十二个时辰的死斗。
沈御的剑越来越沉,一时不查被抓伤了腹部,毒发的视野里出现重影。
最后一次斩落蛟角时,他膝盖砸进碎骨里,听见自己的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受伤对于剑修来说十分常见。
沈御当然能感觉到骨头碎裂的疼痛,但他没有那么在乎。
痛又如何?
该杀的家伙他一定会杀掉。
那金蛟十分的难缠,而且很会号令别的妖魔,沈御受困,伤口有毒,沈御又战了三个时辰,几乎晕厥,那一刻黑雾四起,妖火冲天——薛妄来了。
后来如何,沈御其实记不太清了,他太累,手里的碎骨兮几乎是靠肌肉记忆挥动。
后来到底怎么了?
薛妄救了他,是怎么救的?
沈御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碎骨兮的剑鞘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盯着薛妄胸前那道狰狞的蛟龙爪痕。
金蛟后来肯定有攻击他,因为沈御也差点杀了金蛟。
沈御突然伸手扣住薛妄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替我挡了一爪,是不是。”
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薛妄却浑不在意地凑近,让那道伤完全暴露在沈御视线里:“仙君好眼力。”
这么近的距离,沈御又皱眉了,可这一次他没有退。
记忆中的黑雾散去后,分明有一袭红衣挡在他面前。
妖火冲天而起时,他听到金蛟痛苦的嘶吼,还有利刃入肉的闷响。
当时只当是幻觉,毕竟他中毒了。
对,沈御明明中毒了,那个金蛟爪子上有毒。
可是,沈御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丹田有损而已。
他可不会傻到认为千年金蛟的毒只有那么一点损害。
“你把毒引到自己身上了吗?”沈御提出猜想。
虽然他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猜。
“仙君觉得是,那就是呗。”
薛妄仿佛看透他的想法,红眸中泛起讥诮的笑意。
“为什么?”
沈御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你本可以趁我重伤时杀了我。可你不仅不伤我,甚至还救我,有何图谋。”
“杀仙君?”
薛妄微微一笑,眼里有几分兴趣盎然:
“我要的是仙君心甘情愿与我双修,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话说的堪称是冒犯,但是沈御仍然站在原地,像个冰块一样皱着眉。
此刻,薛妄的雪白里衣半褪,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露出大片伤痕累累的肌肤,还有胸前那个为了沈御受伤的伤。
他整个人几乎要偎进沈御怀里,黑发如瀑,与沈御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那双血色的眸子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迷离的湿意,仰头望来时,眉梢眼角都是勾人的艳色。
“仙君。”
他轻唤,吐息间带着莫名的香气,指尖顺着沈御的胸膛缓缓上移,
“就可怜可怜我吧。”
当真是,无处不可怜。
沈御恍然。
只觉红尘缠身。
他分明修的是无情剑道。
为何要有情?
怎能有情?
就在此刻——
“叮铃”。
薛妄足踝间的金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一声诡异的脆响。
那声音不似寻常铃音,倒像是直接敲在神魂上的重锤。
沈御顿时感到灵台一震,眼前骤然浮现无数旖旎幻象:交缠的身影,湿润的红唇,含泪的眼眸,蜷缩的脚趾,紧绷的腿,还有耳畔一声声带着哭腔的“仙君”……
碎骨兮“咣当”坠地。
沈御猛地回神,却发现自己竟已将薛妄压在了榻上。
魔君的衣服彻底散开,那些狰狞的伤疤和金蛟留下的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在苍白肌肤上蜿蜒,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而自己的手,正死死扣着对方纤细的腕子。
见沈御居然还能有回神的余力,薛妄低低笑起来,足踝上的金铃随着他的颤抖不断作响:
“我说过,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他仰起脖颈,露出脆弱的咽喉。
沈御的瞳孔已泛起不正常的红芒,那是受“须尽欢”控制发作的征兆。
这上古的法器,此刻正通过铃声疯狂侵蚀他的神志。沈御咬牙撑起身子,却看到薛妄眼中闪过明显得逞的快意。
“你以为…”沈御的嗓音沙哑得可怕,“这样就能…”
“就能怎样?”
薛妄忽然抬腿环住他的腰,金铃贴着沈御的后腰发出蛊惑的轻响。
雪白的指尖抚上沈御紧绷的下颌,“让端方持重的仙君也尝尝情动的滋味?”
寝殿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沈御额角青筋暴起,体内灵力与“须尽欢”疯狂对抗。
碎骨兮在不远处嗡鸣,却始终无法回到主人手中。
而薛妄就躺在他身下笑,笑得伤口又渗出血来,将雪白的里衣染得斑驳陆离。
金铃再响,如同惊雷炸在沈御灵台之上。
刹那间,万千幻象如潮水般涌来。
沈御彻底进入了幻象。
他看见薛妄斜倚在朱红廊柱下,衣襟半敞,指尖捻着一枝带露的海棠。
那海棠艳得滴血,却不及薛妄眼尾一抹红晕摄人心魄。
薛妄朝他轻笑,红唇开合间唤着“仙君”,嗓音魅惑,比修炼最精的狐狸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裹着钩子似的往人心里钻。
画面忽转,又见薛妄被玄铁链锁在温泉水池。
黑发湿漉漉贴在苍白的肌肤上,单薄里衣被水浸透,隐约透出底下纤细的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