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林主任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考验,他深知,这样的提问不仅是对大家专业能力的检验,更是对临床思维和应变能力的一次锻炼。
终于,一位看起来颇为自信的年轻医生缓缓举起了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王主任微微点头,示意他开始分析。
“这个动静脉畸形的处理难点主要在于……”年轻医生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伴随着他条理清晰的讲解,大家逐渐沉浸到了这个复杂而又充满挑战的案例之中。
王主任立刻转头对科室其他医生笑道:“咱们这届里果真出了匹黑马,院级青年医师论坛的名额,我准备推荐小郁去。”
这话让正在记录的住院医们纷纷抬头,要知道往年这个名额都是留给高年资主治的。
郁瑟当然受宠若惊,但是他也确实是这一届里备受瞩目的新星,不仅因为其扎实的医学理论基础,更因为他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果决与沉稳。
在之前的多次模拟病例讨论中,郁瑟总能提出独到见解,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临床思维。
此次被王主任提名,无疑是对他能力的又一次肯定。
郁瑟的这次参选,不仅代表个人荣誉,更是为整个(脑外)科室争光的机会。
郁瑟本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淡然处之的亲和。
他才在医院正式入职一年多,但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已经迅速成长为科室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从初入医院的青涩,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郁瑟的成长速度令所有人惊叹。
午休时分,王庆林端着咖啡经过值班室,看见郁瑟蜷在折叠床上小憩,白大褂随意搭在身上当薄被。
于是轻手轻脚把自己的羊绒披肩盖在郁瑟身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回到办公室后,特意在微信群里发消息:“值班室是轮休的地方,非紧急情况勿扰新人。”
郁瑟备受王主任青睐的事情,便朝着两个极端开始发展起来。
一方面,科室里的同事对郁瑟投以羡慕的目光,认为他是年轻有为的典范,纷纷向他请教临床经验和病例分析技巧。大家私下里议论,觉得郁瑟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晋升的热门人选,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
另一方面,也有一小部分人对此心生嫉妒,认为郁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之所以能得到王主任的青睐,不过是运气使然。他们开始在背后说三道四,散布一些关于郁瑟的流言蜚语,试图贬低他的成就。
不过好在郁瑟从不怎么将这些话放进心里,他对于神经外科这个地方充满了无尽的热爱与执着,觉得与其在应付流言蜚语上花费功夫,倒不如扎根临床研究,很好地提升自己的医术。
所以郁瑟总是部门里最早到最晚走的那一个,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在了神经外科的临床研究上,桌上堆满了专业书籍和最新的研究报告。
除了看报告之外,郁瑟也常常喜欢到病房里去和患者亲自交流,倾听他们的病痛与诉求。
郁瑟最为留心的是其中一个病患,叫做牧野的23岁在校大学生,当初确诊为颅内海绵状血管瘤时,把孩子给吓坏了,孩子的父母更是心急如焚,四处求医。
牧野的病情复杂,手术风险极高,很多医院都不敢轻易接手。
但在郁瑟的耐心解释和细致分析下,牧野一家最终选择了信任他,决定在这里接受治疗。
郁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病房看望牧野,不仅关注他的病情变化,更关心他的心理状态。
毕竟对于患者来说,良好的心态是战胜病魔的重要一环。
郁瑟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鼓励的话语,逐渐让牧野重拾了信心,积极配合治疗。
郁瑟像往常一样,照例去看他这个年轻的病患,却看见对方并不像往常一样主动到庭院中去呼吸新鲜空气,而是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神情专注。
郁瑟轻轻地推开门时,牧野似乎并未察觉到来人的存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牧野,在忙什么呢?”郁瑟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牧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呼吸也彻底乱了分寸,面色涨红得宛若染了绯红的颜料,随即换上了笑容:“小郁医生,你来了啊。我在写论文呢,想趁着这段时间把学业也赶上。”
言罢,快速将手里的电脑合起来,一个慌张伸出右手,险些将床头的水杯子打翻。
“小心!”
郁瑟眼疾手快,敏捷地伸出双手,直至他俩的手都稳稳地摁在水杯两侧。
牧野的脸更是如同烈火烹油,红灿灿地夺目。
郁瑟比他年长两岁,心思全部放在搞医学研究上,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近距离笑道,“写论文是好事,但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牧野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我真的想把论文赶出来,不想因为生病而耽误学业。”
郁瑟理解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学业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论文的事可以慢慢来。”
牧野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莹亮的光芒,似乎与郁瑟的近距离接触,能让他的情绪更加好些。
两人聊了一会儿,郁瑟见牧野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刚走到住院部的长廊中央,就看到几个护士不停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小声交流着。
“特护病房的那个病患又开始折腾了?!”
“啊呀,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既然这么挑剔,干什么不到国外去住院,偏来折腾我们?!”
“快去通知陈主任!”
郁瑟停下脚步,微微皱眉,侧耳倾听着护士们的对话。他心中暗自思量,特护病房的病患大多身份尊贵,平时医护人员都是小心翼翼侍候着,怎么今日会这般吵闹?
他心中有疑惑,也跟着一起去神经内科的病房看一眼。
特护病房的位置一般要比其他病房的楼层位置要高,而且环境幽静,护理周到。
郁瑟心中暗自揣测,那位病患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平时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都感到棘手。
特护病房的大门正敞开着,刚才路过郁瑟的护士完全被吓坏了,纷纷堆在病房门口,一点也不敢走进去的样子。
“让一让,”郁瑟的到来仿佛叫女孩子们换了一口气,“我来看一下是怎么了?”
于是,郁瑟就从比一般病房更加敞亮的屋子里,看见一个浑身纤细瘦弱的男生,正坐在窗户间。
这里的楼层有17层!!
男生坐在窗户间,翻滚的风潮将他那身明显宽大的病号服吹得猎猎作响。
然而,却一点也无损于对方好看清瘦的面颊骨。
男生怀里抱着一只纯黑色的高级缅因猫,又黑又长的发丝遮住半张脸的位置,能看出是一个傲慢又无礼的孩子,淡肉色的嘴唇里缓缓吐露出一句与年龄不符的调侃。
“我花了五个小时才从病床上爬到这里,谁敢过来,我就立刻跳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
郁瑟感觉他那风中凌乱的发丝中央,隐藏着幽暗且翠绿的亮光,时明时暗。
像一只蓄满毒液的冷血动物,优雅又嗜血地从暗处来欣赏着医生与护士们的慌张。